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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的夜色

恒星还没有走向地平线,但蔚蓝的海面上已经被染上了一些朦胧的黄色。

一叶小舟在海里摇摇晃晃地行着,两侧的自动桨沉入水里、又与之分离,荡起不大不小的海浪。它正载着两位旅人前往矗立在海面的高塔。

高塔底部是宽敞的登陆台,踏上登陆台,走上十几步,方到到了登陆台的中间位置,自有一处升降梯将二人送上高塔的顶部。

顶部是一个不过几平大小的平台,台子上放着两把别致的小木椅,还有一个悬浮着的金属圆盘。

在这里,旅客们可以更直观地看到金鳞星日落的场景。

在金鳞星的东海岸,这样的高塔,数以万计,几乎每隔几里就有一个。不菲的订价,也为金鳞星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益。

风吹过高台,给人带来丝丝凉爽,舒适不已。

“这里有点高,你怕么?”

唐窦摇摇头,“之前我还在想,这些高塔是立在水里的还是立在沙滩上,现在终于明白了。”

说话间,恒星已经逼近了海岸线。远方的天空被渲染成红紫斑驳的颜色,再往海的尽头看去,那里是闪耀着的恒星。。

然后,恒星亲吻了海面,一片足以燃烧海水的金红之光乍起,在水面上洒上了一片光辉。天空的颜色逐渐加深、恒星沉入海面。在某一刻,蓝得发黑的天空一口吞下了远处的光源,一切都消失在幽幽夜色中。

唐窦正想休息一下发瑟的双眼,就看见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

“安特,你看,那是什么?”就在说话间,星星点点的光芒逐渐扩大、再扩大,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团,然后从恒星坠落之处散开,远远看去,仿佛绵延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金色长线。

“我想,可能是鱼。”

“鱼?那么大一片,全是鱼?”唐窦靠在栏杆上,探身往那处看,“难道是金鳞鱼么?可是,我们白天吃的金鳞鱼并不会发光……啊,它过来了!”

金色的长线慢慢朝海岸聚拢,仿佛要将这一块大陆包裹在其中。它们越游越近,金色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等到鱼群靠近高塔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一条“金色长线”,不过是一大片鱼群的先锋。鱼群有多少呢?

前头的鱼群已经来到了高塔,穿过高塔两侧,又向沙滩的方向游去;而落在尾段的鱼群,尚在恒星落下的方向,努力赶来。整片海水都被金鳞鱼点亮了,恍若将星辰绘在水面上,恍若将白日的阳光被关在海水中。

而唐窦和安特,正位于这片光亮的上方。

唐窦被这样的奇景吸引住了,恨不得将头伸到平台下去。

安特看他这样子看得发笑,揣手走过去站在他边上,问:“你想不想,下去看看?”

唐窦眼睛一亮,但他看到最末端的鱼群已经到来了,要不了半分钟,它们便不在此处了。

他失望道:“应该来不及了。”

“不,来得及。”安特向他伸出手,微笑,“你信我吗?”

唐窦毫不犹豫地握住安特的手。

“谢谢你……”安特把他拉进怀里,在他耳边轻语,“谢谢你愿意信我。”

然后,他抱着唐窦一跳而起,攀过半人高的护栏,直直向海面金光坠去。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二人衣衫翻涌,风声滑过耳际。唐窦头皮发麻——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从心底蔓延至全身的兴奋。他甚至有些想要把心中的激动喊出来!

但他没有这个机会,不过几息,他们便已离海面很近了,在这样的距离,唐窦的余光都被金光占据。

安特侧身,在高塔的壁面上踢了几脚。等唐窦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站在高塔底部登陆台的边缘了。

只肖一步,他们便踏上了靠在登陆台边上的小舟。

他们面对面坐在小舟上,小舟在接受到指令之后,伴着周围金灿灿的鱼群朝着岸的方向悠悠行去。他们身在鱼群之中,鱼群将小舟拢在金光之内。他们倒像是融入其中了。

“真美啊……”

唐窦将一只手放进水中,这周边的金鳞鱼迅速散开,留下了一片暗区。

“它们胆子可真小。不过,它们去岸上做什么?”

“不是去岸上,而是去浅滩。金鳞鱼喜欢浅水,又怕人,等到了黎明,他们又回深海的。”

唐窦想到白天那灼热皮肤的热意,也能明白它们的举动。

“那,如果渔夫们蹲在浅滩等着,它们不就被一网打尽了?”

安特知道唐窦在想什么,“倒不至于一网打尽,只需捕捞到一定的数量。而且,金鳞鱼的繁殖速度很快,吃不完的,你放心。”

唐窦:“……”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好不?!

不过……

“安德,你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啊。不管是在之前、在米亚,还是在贝尔摩德,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安特谦虚道:“也不是全知道,只是了解了一些而已。”

唐窦不知道的是,安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做了许多许多的功课。

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唐窦看到,遥遥远处的岸上,已经亮起了无尽的明灯,似是有些热闹。

“豆豆。”

“怎么了安特?”

“转身。”

唐窦原本朝前行的方向坐着,这样,他便能与鱼群同方向前行。他在安特的示意下转身,恰好看见天边悄然浮起的丝丝缕缕的氤氲光芒。

它们迁延着、弥散着,有绿有紫,光波斑斓,成为天边的一道奇异景观。

“是极光?”唐窦惊叹,“不像。有些奇怪。”

“是磁光。或者说,是小范围的人造极光,倒也很有特色。”

“人造的……”唐窦盯着那磁光看了很久,“我好像看到那里有一些小黑点,是它们造出来的?”

“没错。”

唐窦感叹,“又是日落,又是金鳞鱼,还有人造的极光,金鳞星的景可真多!”

安特看着唐窦的背影,想着,这看风景的人,不也是一道风景么?

靠近岸边的时候,唐窦看到一些比他们小舟大一些的渔船,渔人三两人一船,只需拿着一根带网兜的长杆,就能从水里捞出鱼来。奇怪的是,鱼儿一离开水面,鳞片就失去了金光,变成了普通的白鳞。

虽然被捕捞的金鳞鱼看上去数量很多,但与海里鱼的相比,也不过九牛一毛。

二人下了船,在夜色中散步。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然后,走过沙滩,重新回到之前的街市上去。

夜晚的金鳞星街道,与白日里全然不同。

刚才远远看着不清楚,现在,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四面八方的彩灯与烟火气息围拢着,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热闹。

“吃鱼丸嘛?”

“好呀!”

“妈妈,我想要那个糖!”

“你别跑,人多,别跑!”

“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波尔的人在这里开店的?”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这家店呢。”

“唷,老板,今天你女儿也来这里帮忙啊?”

“新鲜的金鳞鱼,刚到的啊!现到现切,快来尝鲜!”

“哎,对不起,踩到你了……”

……

在此处,安特和唐窦也被这里充满欢笑的氛围感染,放下了所有的烦恼,融入喧阗之中。

“咻——咻——咻——”

天边传来许多道声响,一束束光束向天上飞去,然后在半空炸开,发出碰裂的声响。

无数巨大的烟花将这个地方笼罩,游客们都被天空的阵势吸引了目光,发出阵阵惊叹。

唐窦看着漫天的烟火,只上扬着嘴角,忘却了言语——而他的双眸里,早已倒映着这五颜六色的风光。

安特偏头,看着他。

恍然之间,他低头,吻住了他喜欢的那个少年。

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唐窦眼中的光华,惊扰了这静好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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