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一凡完成任务的速度快，老齐的执行力也不一般。
隔天的课间操时间，全班的座位就开始了大调整，除了个别的被老齐改动过，基本上是照着刁一凡的规划来的。
正方形没被打破，罗玮如愿地坐到了宋不周的斜后桌。
高夏对于前面这座能挡住老师火热目光的大山也十分满意，但她还是想踹刁一凡两脚——他把王洋安排到高夏后面了。
王洋跟高夏一样是特招进来的，不过他的项目是长跑。人很单纯，没什么心眼，长得也不赖，平常总是傻呵呵地笑。
其实挺招人喜欢的。
可是作为后桌，他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每天早晨长时间的训练给他闷了一脚汗，时间紧张也没空回去换鞋，于是王洋经常顶着汗脚上课。
汗不是问题，问题是臭。
王洋的起床时间是五点，训练时间两个半小时。
所以他总是困得要命，一到课上就把桌子一拉拄着脑袋睡觉，两脚舒服地伸展到前面。
他是挺舒服的，难受的另有其人。
周围一圈人都深受其害，首当其冲就是他的前座了。
他上学期的邻座周静没少跟罗玮大吐苦水，高夏在旁边听了不少。这学期周静学理科转到八班去了，高夏还衷心地祝贺她脱离苦海来着。
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山水有相逢，自己跳进了火坑。
高夏痛苦的同时又隐隐有点内疚，她跟王洋平日里虽然交流不多，但人家好歹也算是客客气气，自己这么暗地里嫌弃人家，实在不太合适。
她就在这么个自我矛盾里度过了半节数学课，双眼无神心不在焉，终于被教数学的吴老师给逮了个正着。
“高夏，你来说一下这题的解题思路。”
苍了个天，她根本不知道讲哪题了。
高夏低着头看书，用余光疯狂看罗玮。没成想罗玮这个专注上课八百年的学霸竟然也溜号，拿出草稿纸写上大大的五个字：“你自求多福。”
高夏真是欲哭无泪。
见她半天没吭声，吴老师尖声细语问了一句：“你不会解不出来吧？”她叹一口气，“高夏啊，你虽然是艺术生，但中考的时候也是过了咱们实验的统招线的。对待文化课，你应该有不输给别人的志气才对……”
高夏心想，完了，这得三千字演讲，下课之后还得被带回办公室教育。
但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四处张望求援，目光最后落在了新任前桌宋不周的身上。
亲娘，这人竟然有在草稿本上写解题过程还标明题号的好习惯，就是字写的有点大，太浪费草稿纸。
高夏站着刚好能清晰地看到他本子上的字迹，扫了一眼懂了个大概。
“老师，我有志气呢。只是反应慢得多想一会，现在您能让我说吗？”
吴老师颇为欣慰，当即停止了鸡汤演讲，“好，你来说说。”
“因为不确定C是否是空集，所以这道题应该分类讨论。当C是空集的时候，负a等于a＋3，所以a等于负3；当a不是空集的时候，a属于负无穷到负1。”
吴老师眼角展开了两朵深深的鱼尾纹，“非常好，请坐。所有的特招生都应该一高夏同学为榜样，决不能在文化课上认输啊！刘天举，你把王洋叫醒，让他也一起听课。”
王洋：“……”
高夏心里是感激宋不周的。邻座第一天也算是送了她一份礼，虽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以她有心想跟这位前桌发扬一下同学爱，可相处几天下来，她发现宋不周却是个装着一半水的闷葫芦——晃一晃是有反应的，但大部分时间是一声不吭。
上课的时候专心听课，闹哄哄的自习就坐着做题或者看杂志。下课时间也很少闲聊，不过这一点高夏很怀疑是刁一凡话太多了他没办法插嘴。
他并不冷漠，偶尔也很热心，可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那张脸好像在说：我乐意帮忙，但不想交朋友。
高夏自恋地想：“这他妈不就是男版的我吗？”
物以类聚，人也大多喜欢和与自己相似的人结交。
宋不周越是拒人于千里，高夏就越想试试他的那条线在哪。
可惜自己对这人几乎是一无所知，就那么点仅有的信息还是从罗玮那得来的……
等等。
罗玮不就是现成的资料库吗？
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高一学生的专属福利——体育活动课。
男生们大多都跑去了球场，女孩子们则跑到食堂坐着聊八卦，顺便享受不用排队打饭的快感。
三月的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太阳快落的时候更是凉飕飕的。
高夏跟罗玮各来了一大碗麻辣粉，拿到手也不管上面一层通红的油，先大口地喝起汤来。
“欸，”高夏用筷子搅着粉，“你觉着宋不周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他的评价你不早就知道么，帅哥一枚啊。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帅是帅，就没有点关于内涵之类的东西吗？”高夏问。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罗玮觉得高夏有点反常，“你不会是……”
高夏呛了一口，“不会是什么玩意。”
“那还用我说么，”罗玮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看上什么看上，我是那种夺人所好的人吗？想交个朋友而已。”
罗玮放下了筷子。
跟罗玮当饭搭子也好几年了，高夏最怕她来这么一下。没吃完饭的时候，撂筷子是个严肃的动作，说明罗玮同志要正式发言了。
高夏顿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虚，低下头去吃粉。
“交朋友，还是交男朋友，你给我从实招来。我怎么不信男女生还能纯洁的交朋友呢？你要真喜欢他就追去呗，我对他又没有那种意思，纯粹养眼而已。”
“真不是，”高夏有点后悔，“我是那种认识没两天就能看上别人的女生吗？”不等罗玮答话，高夏就抢着说：“不是啊。”
罗玮点头：“倒是。”
“我就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跟你打听打听，没别的了。”
“行吧，暂且饶过你。”罗玮说，“既然你是好奇呢，那我勉强跟你共享一下信息。宋不周同学身高178，体重70……”
高夏说：“这你都知道？”
“别打断我。他喜欢乒乓球和棒球，初中的时候拿过全市中学生乒乓球联赛的冠军；上高中以后没谈过女朋友，不过有三个追求者，其中一个是高二的，好像跟你一样也是美术生。”
“美术生？谁啊。”高夏问。
罗玮答：“好像姓赵吧，具体我不知道了。”
尽管罗玮的语气何其平静，高夏还是觉得惊讶，“这你都怎么知道的？”
罗玮翘起嘴角，“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怎么当你老大。快点吃，趁着没放学，去书社看看练习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