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抛砖引玉
当景生慢慢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土黄色简陋的屋顶。
怎么回事……他慢慢想起，在与大批黑衣敌人缠斗的过程中，忽然刮起极为猛烈的风沙——辽北地处极北苦寒之地，不但气候恶劣，且会时不时刮起足以吞没军队的极地旋风——立时，不论是黑衣人，还是他们自己这一方的迎亲队伍，全部笼罩在铺天盖地的黄沙之下，而他情急之中，急急斩杀面前交手的敌人便奔向如燃的车驾……
之后呢？不是他抱着如燃躲避风沙吗，怎会出现在北地住户的家中？
他猛地坐起身，却被肩膀和腿部巨大的疼痛拉扯，压抑着不肯痛呼出声并跌回床榻。
约略是门口处传来“嘎吱”一声，有人轻轻推门进来。
景生身体绷紧，手指攥着细小的暗器蓄势待发……
一只略有些冰凉的小手搭在他额头上，诧异地喃喃自语道：“明明退烧了啊，怎么还不醒？”
是如燃！
景生这才放松了精神，将指间暗器转了一转，收了回去。他睁开眼，不期然对上如燃满是担心的眸子，“我没事。”他这样宽慰她，但说话间仍大费气力，声音也是嘶哑的。
如燃狠狠瞪他一眼，“还说没事！你的两条腿被深埋在沙坑里刮得血肉模糊，而肩膀又因急急抽身……来看顾我，被那黑衣人狠狠砍了一剑！后背又……又伤得那样重！你想让我一辈子都痛苦吗？”说着，如燃的眼圈红了起来，她粗着嗓子吼他，“我告诉你，要是以后再这样拼命，小心我罚你，罚你……”她“罚”不出来了。
景生嘴角含笑，接道，“就罚——你一辈子都不理我，好不好？”
这算哪门子惩罚？！
如燃又羞又气，转过身端来一碗药，勺子狠狠向前一递，“喝你的药吧！”
话虽叫喊的凶狠，但她又哪里真的忍心虐待一名伤员，手下的动作还是温柔的紧。
一个喂药一个喝药，静静过了半晌，景生才舍不得地打破这难得的平和宁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如燃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只顾拖着你走，许久才看到这房子……我又不懂得辨别方向，只能说幸好这家好心人收留了我们。”
“这户是什么人家？”
“是一位寡居的老婆婆，人很和善，又懂得一些药理。”她指指手中的汤药碗，“老婆婆救了你的命呢！这可是件大事。”
“嗯，待我们能够归国，日后一定将老婆婆接来颐养天年。”景生认真地答。
如燃点头，没再多说。景生向来善良，说出的话便是承诺，更何况老婆婆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景生望着她的侧脸，发现原本细致白皙的肌肤似乎有不少红肿的细微伤痕，他试探地抚上去，果不其然被她刻意躲开。他去拉扯她的手臂，想要看她身上明显露在外面的地方，还有没有被刮伤擦伤的痕迹。然而甫一碰触，她的手臂猛地一颤，差点连汤匙都拿不稳。
定是拖着昏迷的他行走时，被他的体重负累了吧。他硬是将她手中的药碗夺下，为她细细按摩有些僵硬的肌肉，舒缓舒缓她那因负重时间太久而压力沉重的筋骨。
“既然老婆婆懂些药理，你怎么不拜托她帮你弄些草药敷一敷脸？”连他看了都觉得刺痛，更别说肌肤娇嫩的她！
如燃缩回手臂，勉强笑笑，“没必要。”她飞快抬眼扫他，又垂下脸去摆弄那刚刚喝净的药碗，“这样很丑是不是？”
景生拈起她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不是。但我怕你会在意，而且脸上明明很痛吧？”
如燃看到他眼中，那个小小的自己表情有些别扭，又有些娇羞，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吧？她还想说没事，但看他担心的样子，于是笑笑说：“待会我去问问婆婆，看有没有热水敷一敷。我随身带着玉华露，擦一擦应该就没事了。”
如燃端着碗起身，却被景生拉住。而留下她的，却是景生有些乞求的眼神，“再陪我多说说话，行吗？”
“婆婆说要你多休息的。”话虽如此，如燃却坐回床边。
景生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很想劝她就此回历盛朝，但深怕一提起这话题，她拂袖而去，他们之间经过许久才难得的和平相处又要泡汤。可是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将她劝回，若不提起这个话题，他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然而他最明白的感受，便是不能失去她——那日被困在沙堆下，任凭风沙击打在身，他怕的根本不是死亡，却是死了之后，再也不能够见到她，时时看到她美丽的笑颜。
可是……如果一说出口，她一定会认为自己不过是挟恩求报。那实在是太……太无耻了些。
于是到了最后，他心中憋闷，却只是带点孩子气地让她陪在自己身边，直到终于抗拒不了药力而沉沉睡去。
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悠长，如燃才敢放纵自己，轻轻抚摸他线条刚毅的脸庞。他们十五年的相处啊，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在那里，她又怎会看不懂他的眼中究竟在纠结什么情绪。
可若不忍耐这一遭，未来的事仍旧无法把握……她不想再向以前那样被人安排着走未来的路，所以这一次她要豪赌一场，将全部筹码压下，只为赢得那机率应能超过半数的赌局。
睡了几个时辰，景生便醒了。他发觉身上疼痛消减不少，而四肢和胸腹间真气渐渐回流，也有好转的趋势。
在如燃搀扶下，他坚持向老婆婆道了谢，不过硬是要下床走动的后果，就是减少的疼痛又回来了，他不得不回床上继续休养生息。
如燃笑他，“你这真是自讨苦吃！”
景生还兀自嘴硬，“男人嘛，怎么可以总赖在床上，多没出息！”
如燃便知道，原来景生也是有点大男子主义意识呢。
将养了几天，老婆婆熬出来的药加上景生良好的身体素质，让他身上的皮肉伤好了大半，也终于可以用些膳食，不用再过着天天喝粥还饿肚子的悲惨人生了。
晚上，如燃帮婆婆做饭，婆婆找出一小袋的红枣和桂圆，细细剥净再用小杵碾成糊状，和面后擀出普通的大圆形，撒上细细的芝麻粒蒸成薄而脆的面饼。景生与如燃闻着那朴实的香味便大呼饥饿，待刚出锅便没形象地抓来吃，然后又齐齐呼烫，互相做出鬼脸嘲笑对方的贪吃形象。
老婆婆眯着眼，慈祥地笑看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细密流转的情丝，然后回身继续做面饼。
刚出锅的面饼脆生生的，如燃轻轻掰下一小块，满满的红枣与桂圆香甜气息扑鼻，小小咬一口，酥脆盈香，芝麻粒也成了美味的佐餐。
两个人头靠着头，细细地共同品尝一张面饼。
不知何时，老婆婆已经走出灶房，只留下二人在里面。
这两个孩子多相配啊……老婆婆走出灶房，忍不住笑意摇摇头。
“老婆婆的手艺真好！”如燃羡慕地低呼，“总觉着府里的厨子远没有这么美好的味道呢。”
景生笑她，“那是因为府里的厨子向来只做山珍海味，尽是华丽的大餐。这样的山野素食毕竟是头次尝到，所以你才觉得新鲜。”
“哦。”如燃嘟嘴，精致小巧的鼻梁上皱起浅浅一道褶子。
“话说回来。”景生又道，“你不是也曾与厨娘学了一手吗？也算是长本事了！”
哦，原来景生这是在笑话她！
她瞪他，忿忿地抢走一大块饼，侧过脸去大嚼特嚼，泄愤似的。她才不要告诉他，自己是不想第一次洗手作羹汤，却是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吃进肚子里去——即便曾经是她名正言顺夫君的温行书，都还没那个资格品尝她渫二小姐的手艺呢！
不过这样反过来不就是承认……景生，才是她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哼，那可就更不能告诉他了！
“……呀！好过分！”这是如燃的惊呼，“你居然敢抢我的饼！”
“怎么不敢？！”景生用鼻子哼气，“想我好歹也是辽北的皇子，抢你的饼又怎样！”
……磨牙声，来自如燃。
“哼哼……敢抢我的饼，小心我咬你！”
“哎呀！”景生吃痛，“你真咬啊……好吧好吧，大的呢都留给你，这些小小的碎碎的，就留给我喽……”
两人笑闹着，抢着吃完婆婆留给他们的一盘面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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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景生伤好之后，两人便开始赶往辽北国。
景生不是没劝过如燃，但只要一提起这个话题，两个人便隐隐有不欢而散的趋势，自然从来没谈出过什么有效的结论。
而辽北国都，就在这煎熬中一点点近了。
终于进入辽北皇宫，待嫁的如燃倒没半点紧张，反而是景生有些近乡情怯。他从没想过天生丧母的自己竟然还会有父亲，以及兄弟姐妹在世，如今就要见面，他心里无法不紧张，甚至隐隐有着期待。
被带入正殿，两人虽然有些狼狈，但仍不失气度，纷纷向殿上高坐的皇帝行礼。
之后，景生与如燃被分开，一个被所谓的亲族拉去联络感情，一个则被婢女簇拥着带到妃殿梳洗打扮。两人遥遥望了一眼，便被迫分成两个方向。
景生被那帮或试探或套关系的皇子公主闹的头大，至今还没有单独面见过自己的亲爹。好不容易自己一个人静下来了，想想方才太子凌厉防备的眼神，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
这时有人传旨，宣景生进殿单独面圣。景生只得跟了过去。
皇帝寝宫中的书房。
这是景生此生第一次，面对面审视赋予自己生命的亲生父亲。他想，难怪扎都罕一见到自己便认定了身份，原来皇帝老爹与自己如此相像——虽然病弱却仍能看出的轮廓，可以看出父亲他年少时的俊朗外形。父子间最为相同的就是那双棱角分明的眼，从中透出刚毅，以及时不时一闪而逝的凌厉。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打量这个遗失多年的儿子。景生的面貌俊逸，有几分与他苦命的娘亲实在太相像了，让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不禁忆起那一年，初见他母亲时，对方娇羞美丽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她在他脑海中仍是那样的美丽年轻，可自己，却早成了行将就木的衰弱老头。
“你……很像你母亲。”皇帝缓缓叹息。
景生心底忽然刮起一阵飓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空口许下承诺，却又毁了母亲一生，害的她早逝，害的他成了孤儿！“为什么没有接回我母亲？”他咄咄逼人。
皇帝掩住内心的愧疚，缓缓说道：“那一年国内动荡，有许多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想要趁朕不在时大肆起事……朕想要接回你母亲，可始终不曾有机会，结果一拖再拖……终于，成为心头最深刻的遗憾……”
景生当即翻脸，“都是借口！借口！如果你真爱我母亲，当时便不要毁她一生！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悲惨死去，你……不配做我父亲！”
不管皇帝急欲挽留住他而伸出的干枯双手，他头也不回离去。掩饰眼角控制不住为母亲流下的悲愤泪水，景生越发认为，自己本就不应该来这个国家，还妄图想要感受什么亲情！
然一道圣旨，生生绊住他的脚步！
“……历盛天朝之和亲公主渫氏，将婚配于荣登大宝者……”
这道圣旨即意味着，谁能娶到渫如燃，谁就是皇位继承人！
此令一出，渫如燃立刻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带她每时每刻都活在无数道眼光的监视下，也活活阻挡住景生想要强硬带走她的计划。
“跟我走。”景生终于觑到一个没有被人监控的机会，这样对如燃说道。
如燃巧笑倩兮，“好。”
可别以为她这样简单就能答应。如燃又道：“那就娶我！”
景生大吃一惊。娶她这样的大事，怎能随随便便当成儿戏一样，与他要带她远离是非之地这件事混为一谈！简直荒谬，荒谬之极！
见他不答，如燃便知道这意思就是不答应。她勉强维持笑容，“娶了我，就有皇位。”
景生差点发怒，“我并不稀罕那皇位！”
她再难保持好脸色，“景生，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不是皇位，不是一切别的什么，始终是我！”
“不，我只是——”
“景生。”她很悲哀，“你不懂我。自我十年前开始变化，你便看不懂我了……可是我也没强求过你什么，对不对？”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吗？在两人生死与共之后，他还认为，她的心里贪慕的，都是那些身外之物或是什么虚名？
“是，但……”
她轻轻捂住他的唇，“然后你便开始鄙弃我，打心眼里看不起我，认定我就是差劲，根本不是值得娶回家好好疼宠的女人……我说的，对也不对？”
景生想要挣脱那薄薄的手掌，她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我而言，爱就是占有。如果得不到，还谈爱个屁！既然得不到，就不再喜欢。我不会浪费感情去投入一个不可能回应我感情的人。
“明天午时，皇上将在城楼前亲自宣布我的婚事。若你对我还有一点怜惜，就去观礼吧！”
一点怜惜？
哪里是一点，分明是很多很多点！
景生想要追上去，却被她刻意留下来阻拦他的人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仿佛越来越逼近一个火坑，正要生生向里面跳……
第二日正午，一众皇室之人果然聚集皇城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如燃婚事的分配。
开始宣旨前，皇帝突然吩咐停下来，周遭一片寂静下，朗声问如燃自个儿，对于婚事抱有什么意见。
不远不近挨着人群站立的景生，当即竖起耳朵。
如燃想了想，笑道：“启禀皇上，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如燃想先说个风俗趣事给大家听听，不知皇上可应允？”
“哦？说来听听。”皇上笑道。
“在如燃家里有这样一种习俗——女子出嫁前，家里都要给做一种面饼吃。是很普通的那一种，发面的，用红枣、桂圆碾成糊，和面……”
景生听到这里，分明已经知晓如燃说的到底是什么！——那哪里是什么自家风俗，根本就是他们两人在老婆婆家里吃过的甜面饼啊！这种时刻，她撒这样一个小谎，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燃的声音仍在继续，“……红枣桂圆，在中土向来有‘早生贵子’的吉祥之意，所以最适宜出嫁前的女子食用了……”
不，分明不是这样的！景生心里呐喊，红枣桂圆做出来的甜面饼，他们曾经抢食那小小的一块，吃在嘴里，满心都是甜蜜……
如燃慢慢站起身，走到城墙边，背后是广袤的湛蓝天空，配上她一身宽大秀逸的历盛朝公主华服，在众人眼中有一种不似人间的美感。她浅笑着问皇帝：“敢问皇上，如燃真的是可以任选皇子，做我的夫君吗？”
皇帝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当然。”
如燃慢慢笑开，“那么我选——”指尖轻轻晃动，在那些个高矮胖瘦不一，但她根本没仔细瞧过长成什么样的陌生皇子里，悠悠转了一圈，最后终于落在一个方向。
众人眼光慢慢汇聚在一点，自下向上看……
景生慢慢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皇帝笑，众人默。
如燃大声问：“你要娶我吗？”宽大袍袖下的手掌却紧紧攥着，直到掌心渗出细密的汗水。
景生一瞬间愣住了。“我……不……”他茫茫然，无意识发出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声音。
如燃冷冷一笑，“我明白了！”随即，她纵身跳下城墙！
众人惊呼！
景生直觉冲过去。然而那华美的衣裙一角却仿佛翩飞的蝶，忽忽悠悠地在空中飘荡却硬是不让他抓获。他一咬牙，亦跳了下去！
空中，他很快追上她，将将搂住她的腰，随即运起轻功一勾一带，两人平安落地。
如燃眼角瞥到原本要张铺巨大渔网来兜住自己的侍卫当即撤走，才略略放心。转向景生的脸却是冰冷至极，“你做什么要跳下来？”
“你又是想做什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景生怒极大吼。
如燃抬头看了看高耸几近如云的城墙，冷笑，“武功高手就是有开玩笑的本钱啊……你还来救我做什么，你又不爱我，又不想娶我！——哦我应该说，当初在光汶关外的沙地中，你直接让我死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景生头痛，“我若不爱你，为何不干脆让你跳下去，何苦当初和现在都第一时间来救你！我不娶你，是不想我们之间那般重要的婚姻大事，成为简单无情的交换条件罢了！”
如燃偷偷笑了。这真是另类的情话，可她已经感觉到内里的甜蜜宠溺，但她仍要确定一下……整理裙摆，她向另一边急急赶来的皇帝众人走去。
“你做什么？”景生不敢相信，都到了这地步，她还想再胡闹一次？
“你爱我吗？是我所希望的那种爱吗？”如燃紧紧盯着他，“你想通了吗——是否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我，而不是出于责任；你爱我，要将我当成一切来爱，而不是每到自认为我好的关头，就不去想想我这样做的意义，只顾着将我撵走！”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景生不明白。
“因为你在这里！这里有你的亲生父亲以及最亲的家人，你将要扎根在这里，我自然要过来！”如燃简直恨铁不成钢。嫌木头不开窍，踢它一脚都不带响——是不是说的景生这种人？！
景生低低笑开，“那你也用不着来这里啊！”
“你——”如燃瞠目。
“见过那些所谓的家人之后我才明白，只有前二十三年，我生命里出现的人才算是我的亲人——那些人，”冲来人一昂首，景生有些不屑，“只不过是和我流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罢了！”
如燃伸手抱住他，开心极了。这么说……景生还是她一个人的？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我爱你，这十五年，甚至是我们初见的那一刻，我一直都爱你啊！”
他终于承认爱她。这一次的目光真挚，不待鄙夷，再没有抗拒和游移。
这真是……更加的好了！
那么就先不要告诉他，这一场历盛与辽北两国的和亲婚宴，其实都只是她和他父亲，为了他而定下的计谋吧……抱歉啦皇帝陛下，你儿子我拐带走了，至于你的好心促成呢……还是等有空再议，省得你跟我抢！
景生微微一笑，根本不将一拥而上的皇子放在眼里，搂住如燃轻松飘然远去。
皇帝拦住愤怒欲追的众人，心想：这个儿子比我当年，真是要勇敢多了。
尾声
景生与如燃二人，自出了辽北国，便开始大江南北的玩乐游览。两个人自由自在，都认为这世上再没什么，能够比爱人在身边更加快乐的事了。
他们将那位好心的老婆婆接到渫王府上，自己却留在那满是温馨甜蜜回忆的简陋土房里，笨手笨脚地做那甜面饼吃。而她更是时不时地温习起，曾经在王府厨娘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会做的那些简单饭食，只为自己认定的夫君洗手作羹汤。
景生终于知道，这些年来的人生让他只学会一件事，就是以如燃为主，以如燃的生为生，以如燃的安全为一切。也渐渐明白，如燃想要的爱情，跟姜晓芸甘于无偿奉献的那一种，其实一点都不一样——她要他霸道，要他独占，要他用很多很多很多，足以把她整个填满的爱生生溺毙在里面……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与生命存在的长度。
她就像没有根的浮萍，一不小心便容易漂浮不定，顺水逝去。他也就只好大大牺牲自己，以满心的爱意，慢慢学习着，用状似强硬的方式巩固住她那柔软的浮萍根须，扎根在他这苍天大树之上。
十年前的那一场春上宴，年仅十二岁的渫如幽曾躲在树上，眼睁睁看着树下自个的未婚夫在与低贱的婢女胡闹****。如燃曾经想，若换成是自己，却有景生在身边，他就一定不会让她眼睁睁看到那样尴尬痛苦的场景，而是在第一时间捂住她的眼睛，带她离开，细细安慰。或许十年间的自己还有大姐，就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样子。
有点小自豪，别国的王子成了她的人，她渫如燃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倾国红颜”呢！
但不管怎样，她都要感谢爷爷。他不是乱点鸳鸯谱，只是错点一招，却能让她和景生错位思考，慢慢懂得如何去爱，去了解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虽然曾经出了错，但好在如今，他们终于修成正果。
如燃很高兴地倚在景生的身边，心想自己终于可以结束这么多年漂泊不定的心，洗去铅华，真真正正将纯洁的自己，献给她满心爱恋的男人。
不管去向何方，皆是以爱的名义。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