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带着人把莫家上上下下查了个遍,花了点心思从家丁里面找出纵火人,是个武夫。那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并且一口咬定是受到莫家主教唆才鬼迷心窍。
“家主……家主说只要事成,林家赔给他的钱就分一成给我。毕竟要溜进莫家在烧一整个仓库是要命的事,家主就把金扳指当成信物给了我……”
京兆尹打断他,问:“金扳指是家主象征,怎么就随便给了你?”
“不,莫家的家主信物有两个,金扳指只是其中之一……”
武夫又拿出所谓莫家主给的定金,纵火后莫家主送来的字条,证据清楚明白招供完,京兆尹整理好证词把莫家主堵在书房。莫家主的表情一言难尽,按照莫家自己人在背后议论的描述就是:“你们都不知道,家主当时的脸色白里透黑,黑里透紫的,比被前家主气的时候还要滑稽!”
最后被带走的只有承认自己纵火的武夫,莫家主撇清了自己的嫌疑,武夫当场就朝京兆尹跪下一口一个“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让京兆尹也不好继续查。
位高的人,一点风声也能惊落雨点。莫家几个家仆嘴不严,一传十十传百,京城半数的人都在讨论莫家这次被查。众说芸芸,莫家主没被带走的原因也有百八十个。
林帷坐在书房的桌前,听管家汇报外面的消息。林帷问:“最后莫家主怎么脱的身?”
林管家先笑了一声才道:“赵大人那边的消息是说,莫家主当时脸色铁青,犹豫了很久最后找不出其他能证明清白的东西,才说那枚金扳指在此之前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哦?”林帷挑眉,有了兴致,“意思是那金扳指在我们找到之前,根本不在莫家?”
“是的。”林管家点头,之前莫家主上位就在传的消息和这件事合起来。林管家道:“莫家主的位置不仅是夺来的,连作为家主信物的金扳指都没拿到过。”
这场大火蹊跷,金扳指的出现突兀,莫家主的奇怪态度和妥协,林帷在书房分析种种结论,桌面上的纸一张接一张的染上墨迹,在桌面上散成一张网,写着林家名字的纸被拂在边角的地方。
少女立在林帷头顶的屋檐上,瓦片的缝隙正对着林帷的桌面,少女低头看去,低声说道:“倒是聪明。”
“谁!?”不远处姜九的声音平地惊起,一道身影快速朝她的方向奔来。少女足下轻点,掠过屋檐到书房后的围墙外,司南司北正等在那里。
身后还是姜九的声音:“主人!你没事吧?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人在屋顶上,我过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我没事,许是你看错了吧。”
“噢……主人坐一下午了,饿了吗?我去厨房那点儿吃的吧。”
“好。”
走在最后的司北咋舌:“这姑娘哪儿是个贴身护卫,贴身丫鬟还差不多。”
并没有人理他,少女偏头对司北说:“林家的货记得还回去。”
“好。”
相比林家大火过后拿到赔款,账房一算只损失了间库房下的庆幸,此时莫家可谓是阴云遍布,随时可能暴雨倾盆。
莫家主坐在主位上,周身围绕着阴沉的气息。金扳指就放在他的手边的茶几上,带也不是,不带更不是,碍眼的要命。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主位下的左右两侧还是坐了不少人。莫兆踩着点,红光满面地走进大堂,在数双眼睛注视下毫不客气的往右侧首位一坐,道:“这次与林家的生意损失,家主可算完了?”不等人回答,莫兆又道:“家主上位以来还是头回亏这么多,以后可得小心一点儿。”
“让你来不是说这些的。”莫家主冷眼看他,拿起茶几上的金扳指道:“为何金扳指会出现在林家?”
莫兆嘬了一口茶,回:“家主问我?我怎么知道该在家主手指上的东西会在林家,它自己丢下家主跑过去的不成?”
一两声很轻的笑声响起,笑的人发现莫家主看过来急忙低头收起表情,假装无事发生。
“不管如何,金扳指现在已经找到,兆叔也该准备把手里的东西交于我吧?”
“呵。”莫兆放下茶盏,“家主应当知道,莫家的家主信物不止金扳指,让我放权,还为时过早。”
二人对视,弩拔剑张,互相瞪了眼同时收回视线。莫家主之后和众人商谈这次交易对莫家的影响,莫兆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一副快睡着的模样。莫家主这两日受气不少,看到莫兆就燥的慌,还没商谈出结果就让众人离开,莫兆大摇大摆走出大堂前还不忘回头讽他一眼,更气的莫家主差点要摔了金扳指,被身旁的人及时拦住。
莫家主离开大堂后又去了趟祠堂,眼神阴鹫的盯着一块灵牌。
“不过是个死人……”
星月笼罩着林府上空,本该熟睡的林帷又披着斗篷站在外面,自己的小院堆满了木箱,打开一看全是那批本该被火焰烧成灰烬的货物。
账房见了鬼,狠狠搓了把眼睛,又用力掐了一下大腿肉,“哎哟”一声的喜到:“家主,真的,真的啊!”
林帷又惊又喜,惊的是深夜把这堆货送还时悄无声息,可见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喜的是虽然不是友,也非敌。
和莫家的合作被阻断后,林帷重新寻找合作的伙伴,这批货回来就代表签下合约便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加上莫家的赔的银子,也算赚得盆满锅盈。百姓之间又讨论起这个林家主,不仅赚了钱,还赚了不少名声。
莫家主还在纠结金扳指的出现,就传来林家的消息,又动了火气。他身侧站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小撮胡子,男人说:“家主莫心急。”
“几个月了,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怎能不急!”
中年男人搓着下巴上的胡子,声音听不出急缓:“那地方常有野兽出没,尸体被蚕食也说不准。当时家主也在场,比起死而复生,不如先从林家下手。”
“你怀疑林帷?”
“那批货一两不少的在林家出现,我想不通。”
中年男人离开后,整个书房只有莫家主一个人,他将桌上的金扳指套在指上,手指在凹凸不平的扳指上摩挲,巨大的野心充斥整间房。
“不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只能是我莫言郅。”
莫家家主,莫言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