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主编走了以后,公司的日子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无聊而又无趣。纵使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体就消失了,这颗蓝色的星球还是一样会乐此不疲、孜孜不倦地日升日落,沧海化桑田。少了任何一个人,日子也不会变的有趣。但是身边多了一个有趣的灵魂,生活可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一个大龄独身不婚女权主义者的我,竟然有了一丝丝想谈恋爱的春心荡漾。毕竟我每天最有意思的事情大概就是在文章中,品味那些教科书般的错误了。
关于吕兰的离职,我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自责的。总觉得有一种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奇怪感觉。虽然吕兰作死的成分很多,但是我毕竟也帮她补了一刀。
老天就是个调皮的大猪蹄子,当你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时,丫肯定会给你掀起一点波澜。我坐在工位上修改着文章,隐约听到郁总和马总在谈论晚上公司聚餐的事情。公司聚餐这种事情,我不是很喜欢。虽然美其名曰团建,实则更像是一个局。一场领导装逼,员工奉承的局。
不吹牛逼地讲,我之前公司的团建,真的像是一次聚会,没有什么上下级,大家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但是往往这种反常规的善良,是不会被这个丑恶的世界所包容,所以公司凉凉了。
挨到了下班的点,我们一行人等就奔赴上次采访的那家蒙餐厅。
公司所在的地方,号称帝都的睡城,每逢早晚高峰,它就开始了它的表演——交通瘫痪。原本十分钟不到的车程,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我带着林美、赵军和王凯,最晚出发竟然最先到了饭店。我找了个车位,停好车,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向饭店走去。七月初的风,带着阳光炙烤了一天的余温,拍在每一寸肌肤上,让人觉得十分油腻。对于蒙餐这种油油腻腻的大肉,我是排斥的,夏天是属于撸串的季节,或者清粥小菜。但是人家的安排,你也只能俯首帖耳的顺从。
等了一会,人终于到齐了,去的还是我们上次采访时候的那座蒙古包。按照我的身份,我自觉地坐在了紧靠蒙古包门口的位置。这种不明所以的局,我更习惯做一个小透明。只有人畜无害,有时候才能躲过什么天诛地罚。但是,该度的劫,怎么也是躲不过去的。
张总特意点了我的名字,让我喝点酒。这时候,汽车无疑成了挡酒的神器。推脱了几下之后,我就顺理成章的拜托了酒局。但是看着一群人喝的五迷三道的,自己还得坐在一边傻了吧唧的陪着,实在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我随随便便吃了点素菜,看着一旁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我左手边坐着张岩,这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公司的财务主管,当然,这个主管是光杆司令。右手边是公司的兼职美工,冯蓉。
由于入职时间不是很久,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和身边的人聊着天。冯蓉似乎身体不是很舒服,话不是很多。于是,张岩几乎承包了和我的所有聊天内容。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饭店的张经理和韩包大厨,还拎着一瓶白酒。
坐在张总身边的马总和邹总立即让出了两个位置。张经理和韩大厨落座后,各自倒了一杯酒。张经理明显和韩大厨不一样,他是场面人,而韩大厨是手艺人。场面人必须八面玲珑,也就是俗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在角落里听着他们的商业互吹,暗自偷偷和木木她们聊着天,但是这两个家伙显然都在忙碌着,回复我的速度也不是很积极。
正在这时候,张总叫住了我,让我过去敬杯酒,当然是以茶代酒。
“包师傅、张经理,您放心,这文章我们主编亲自操刀,肯定保证质量。”张总说道。
站在一旁的我,瞬间满脸黑线。我啥时候又成主编了?我的职位是随机播放的吗?请问在座的诸位,究竟有没有点准谱。既然人家说了,我也知得点头答应。一通“好好好,是是是”过后,包大厨就回去后厨忙碌了,留下张经理继续他的八面玲珑,山呼海哨。
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我的内心平静的如同一场狂风暴雨,无数只草泥马呐喊者妈卖批呼啸而过。我打开手机,从便签中复制了一整段文字,发到了我们的小群里。过了一会,柳漪恢复了一条消息:你们文科生都是怪物吗?辞职报告都得写成古文吗?
木木接了一句:她就是九条尾巴的狐狸,骚地没边。
我一边听着张总的话,一边怼着林木木同学。通过张总和张经理的对话,我才对这家公司的业务有了一些了解。显然,市场部的人并没有吃透公司的战略方向。他们工作地侧重点是为商家免费做文章,这在我眼里,简直就不计成本的自杀式扶贫行为。
此时饭桌上的局面也起了变化,张总举起杯想和旁边的张经理喝酒,而张经理的杯子却是空的。张总有些生气地问:“小凯,怎么没倒酒?”
王凯连忙起身,却被张总制止了。“他是谁的人?”
一旁的杜松涛站了起来,“我的人。”说完走了过去,给张经理倒了杯酒。
“你等会,”张总说道,指了一下面前的盘子:“看这!”
杜松涛弯下腰,看着盘子,张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了杜松涛的脸上。整个蒙古奥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自己的人自己带不好,打你有错吗?”张总说道。
一旁的张经理面色有些难看,劝道:“哎,别这样别这样,岁数小不懂事。啊,那个没事没事。”
“这是让他长长记性。”张总说道。
寒暄了几句后,张经理的屁股终于离开了椅子,一边说着我去陪陪那边的朋友,先失陪一下。他走出蒙古包后,张总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过了一会,开口说道:“终于走了。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指了一下我,说道:“你陪我出来一下。”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在这里肯定也不会出什么事。职场也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领导打下属,最多就是骂几句,吼几句,摔个东西也只是往地上摔。这一巴掌,着实在我心里蒙上了一块阴影。
走出帐子,如果不看远处的楼,还真有种回到草原的感觉,但是一旁的高楼大厦,瞬间跳戏。张总说道:“吕主编已经被开了,上了18天班,天天迟到。你好好干,我觉得你能成事。公司没那么多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毕竟你是专业的。”
我也真是佩服他们的隐忍,没有一天不迟到的吕兰,他们竟然硬生生忍了18天。如果换做我,可能第三天就让她拿着铺盖卷回家了。路依依天真的认为是主编有特权,这个脑回路也算是清新了。正常人大概都会不禁怀疑吕兰是谁家的亲戚吧。万幸她没有一张为祸江湖的脸,不然传出什么花边新闻都是有可能的。
我冲着张总点了点头,因为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喝多了,所以有些话还是先放在肚子里比较稳妥。这些话看似都是鼓励,但是柔中带刚,绵里藏针。寒暄了几句后,我对于张总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一巴掌上。我第一次觉得这家公司有点可怕,江湖气太重,或者说,有点匪气。这种匪气和我身上的匪气又不太一样,我最多也就是个流氓的量级。
回到帐子里,喝多了的郁总把我叫了过去。你们都是总,我有啥办法,我强撑着不让上下眼皮这对牛郎织女相会。云山雾罩的聊了一通,竟然开始跟我讨论宗教。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皈依佛门的离经叛道弟子,我本着佛心道骨的思想胡扯了一通。毕竟神棍这个称号也不是白来的。木木说我如果去天桥下面支个算卦摊子,肯定月入百万。
我点了根烟,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但是这酒局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不过也应该进入了尾声。
我的判断很准,张总从洗手间回来就宣布撤退。我本以为可以开开心心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没有幺蛾子的生活是不完美的。我站在远处没听太清楚,但是大概意思是下一场。根据我的社会经验来讲,这下一场无非是酒吧或者KTV。两个我都不是很喜欢的地方,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由于今天的聚餐,林美并没有参加,所以在座的女生只有我、冯蓉和路依依。张总让路依依先送身体不舒服的冯蓉回去。然后问我去不去?有些话,猜到不说破,我借口开着车,没法喝酒,下次再参与吧。其实,一部分是我真的不太想掺和,另一部分是我对之前那记耳光还没缓过来。
张总还特意把我送上车了,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总之,他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走了我的堵车桥……
不知道什么鬼原因,十二点多的辅路竟然堵满了大货车。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对于这种黄泉局,我的内心是无比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