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涟又拿起扇子敲了敲奚淤染,说:“本王才没有这么不解风趣,又不听话的妹妹!”
奚淤染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说:“那不然呢?王爷想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奚淤染意识到了:陌生男女之间——不只是兄妹、姐弟情…还有倾慕之情。
奚淤染想到这,面无表情,看了眼赵清涟,又垂下头,不发一言。
赵清涟见奚淤染沉默不语,摇头笑了笑,说:“想什么呢?”
奚淤染耸了耸肩,眼睛清亮,看着赵清涟,笑着说:“没什么…”
赵清涟挑眉,说:“哎…你那天讲的糖葫芦、蹴鞠、斗茶、庙会、小词、秋千都是些什么?”
奚淤染听此,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一个不落地记下了。这些都是民间玩耍的,很有趣的。”
赵清涟摇了摇扇子,皱眉,问:“这我当然知道,我是说——活着?”
奚淤染怔了怔,撇撇嘴,说:“想听我说教?”
赵清涟突然很乖地点了点头,打开扇子,给奚淤染扇风。
奚淤染享受着王爷的伺候,摇头晃脑地开始说:“那个小宫女和刘姑姑是一伙的,想要加害于我。”
这话一出,赵清涟的脸色瞬间阴沉,眼睛闪着寒光,胸腔内提着一股气。
奚淤染并未注意到,接着说:“但是呢,她的年纪小的很,怕是刚出豆蔻,这么小的年纪就进宫当宫女,很明显家里不是很好,或是父母伤亡,或是家境贫寒,总之,没有人为她庇护风雨。”
说到这,奚淤染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睛暗了暗,眼神下垂,继续说:“她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不过她很惊艳的。”
奚淤染转了话锋,夸小宫女。
赵清涟不明就里,歪着头,问:“惊艳?”
奚淤染看了看赵清涟,笑着说:“嗯嗯,她那天那句为了活着而活着!很是惊艳!我爹娘从小就教我,人生在世,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奚淤染顿了顿,问赵清涟:“你知道什么是活着吗?”
赵清涟沉思了一会,说:“有血有肉,便是活着。”
奚淤染笑了笑,说:“不只是这样,有血有肉的人不一定就是活着,因为他们不一定是为了自己而活。那个小宫女难道无血无肉嘛?”
赵清涟皱眉,不解。
奚淤染说:“我让邓卓查过了,阿银的确死了,她生前也的确和小宫女情同姐妹。这难道不是有血有肉吗?她对阿银的情谊是真的!”
赵清涟点了点头,继续给奚淤染扇扇子解热。
奚淤染眼睛看向远方,接着说:“她的情是真的,但活得很假,惺惺作态,麻木不仁,屈服于黑暗的现实。”
赵清涟皱眉,问:“黑暗的现实?”
奚淤染点了点头,说:“对,于她而言,她要仰仗着刘姑姑的鼻息而活,刘姑姑一众不就是黑暗的现实吗?
刘姑姑的冷漠使得她也冷漠,每天行尸走肉,苟且偷生,对世间的美好一无所知。
我说了六种最普通的民间东西,她怕是连一种都没有见过尝过闻过。”
赵清涟抬头看着奚淤染,问:“听你这语气,你在可怜她?”
奚淤染笑了笑,说:“不值得怜悯嘛?活不出自我,恐惧这世间的美好。这种人很可怜的。”
赵清涟听到这句话,忽然停下了扇扇子的动作,看向奚淤染,眼睛深不可见,说:“可这宫中都是这样的人…”还有一句,赵清涟忍住了,没有说——我也是。
奚淤染看着赵清涟,眼神亮晶晶的,说:“你怎么知道?虽然从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可这些人的心里都有自己想留住的东西,换句话说,都有那份深深的柔软。小宫女和阿银的姐妹情就是。”
赵清涟听了这话,心里涌起不一样的滋味,泛起丝丝涟漪,于是说:“你这小丫头片子,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也不怕本王传出去,说你妖言惑众!”
奚淤染白了一眼赵清涟,嗤笑一声。
赵清涟看着奚淤染的侧脸,原来这张柔软的脸下竟然藏着些许沧桑?
赵清涟好奇,问:“你这小丫头才一十有六,怎么知晓这些的?”
奚淤染愣了愣,说:“我从小我爹娘就给我讲世间百态、人生疾苦,久而久之,我就自己开始学会品味了。”
赵清涟更不解了,皱眉,问:“可你才那么小?能听得懂吗?”
奚淤染笑着说:“先开始不能,但后来经过一些事就慢慢变了。我小时候可苦了!”
赵清涟听到最后一句,笑着问:“苦?”
奚淤染把赵清涟手中的扇子夺了过来,说:“那可不是,我小时候要学得东西可多了呢……什么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吟诗诵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可都是学过的。”
赵清涟听到这,眼睛里充满着不可置信,说:“那…可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呀?”
奚淤染看到赵清涟惊讶的样子,笑着说:“我爹说:那是放屁!哈哈哈哈,我们家从来没有三从四德这本书!我都没有裹过脚…哈哈哈哈哈”
赵清涟看着奚淤染憨笑着的样子,该是多美好的可人儿呀,像宝藏一样,探索不尽,上瘾至极。
奚淤染接着说:“哎!百搭王爷,你小时候都干过什么事?”
赵清涟一听这话,得意地扬起嘴角,摇头晃脑一如奚淤染,说:“本王爷,小时候文武皆学!”
奚淤染看着赵清涟,感觉有些不靠谱,便顺嘴一问:“那你最喜欢哪个诗家词人呀?”
赵清涟听到这个,怔住了,皱眉,无言。
奚淤染看着沉默的赵清涟,眯了眯眼,说:“你该不会不晓得有哪些诗词大家嘛?”
赵清涟沉默了一会儿,轻启薄唇,说:“孙长卿…”
奚淤染愣了愣,说:“哦~孙长卿的《孙子兵法》很省人。我喜欢遗山先生,他的《摸鱼儿》难得的佳篇,凄婉细致,感人至深,千古一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