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你个死丫头，要去哪儿！”
冯春一个激灵，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人从正面仔细看冯春的话，就会发现，这一瞬间，她的表情瞬间变了，从那股有闯劲使劲挣命的气势汹汹一下子变得懦弱，甚至还带着惊慌：“我……”
老王氏看着她一声喊出去，那丫头还是像以往一样不敢动，不由满意地一哼，刚才大概是太慌，这丫头意外跑了。不过她的声音这丫头从小听到大，就没有不敢听话的时候！
果然，一试就灵。
老王氏快步走出去，拉着自己孙女回了院子，看着远远望过来的其他村人：“少管闲事！”
然后转身走回去，对孙大娘讨好地说：“您看，她刚才就是惊着了。这不，现在好了，让她过来给您瞧瞧，可乖了！”
转头对越走越近的冯春瞪眼睛：“还不快过来！”脸变得快到褶子差点没反应过来。
孙大娘却和她不一样，那张看起来圆圆满满、和气生财的脸上既不是刚才对两婆媳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是看见手下手上铁青的一张脸，而是带着审视、中间或许参杂着一些好奇，但更多没什么情绪泄露出来的模样，她轻轻招手：“来，让我看看。”
面前的小丫头据家里人说是差不多十四岁，这个月再过几天就是她生日，看着身量比一般大小的孩子要稍微小一点，不过气色还好，看着似乎也齐整。虽然这脾气急了些，不过也就像牛一样，冲劲过了就好了，这时候看着乖得连头也不敢抬，身上还轻轻发颤。
孙大娘心理满意，这样的心里有股劲，不容易死，是个好苗子，但脸上并不显出来，继续吩咐：“把头抬起来。”
对面乖巧的姑娘却慢了半拍，像是有所抗拒，但又不敢，慢慢抬头。
老王氏看着冯春这慢动作，骂道：“叫你抬头，死祸殃子！做个事也不利索！”
孙大娘看老王氏骂完，这姑娘一激灵，一张脸就展现在几人面前，她微微倒抽了一口气：这种胚子是怎么出在这土婆子家里的！
眼前这丫头，不抬头的时候孙大娘看着也算满意，一来一回也还可以，但一抬起头来，她才发现这回可能要赚个大的了！
她这些年走南闯北，看着丫头的模样也算有些经验，好不好卖、在哪儿买、卖给谁心里都有本帐。本来路过这村子也就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子的态度，车上还有些空位，这里买一个还算齐整的，路上转个手能赚一道补贴补贴路费就行。
谁知道这就来个了惊喜！
这姑娘也不知怎么长的，看她奶和婶子也就普通，她的眉眼看上去也有些微相似之处，但排布在鹅蛋脸上，却好像女娲娘娘在胎里专给她又捏了一遍似的，瞧着还有一家人的样子，却浑不似一个窝出来的草鸡。
骨有棱却透着温闰，眉似弯未弯好像有筋挺在里面，眼睛里坠坠害怕，微微有些泪光挂在眼角，鼻巧嘴小，看着温顺可怜，却好像有股劲在里面时不时滑过。现在看也就比一般村姑好上一些。但略有些微黄的脸色也没遮住的骨相让姑娘能卖的地方直接涨了三档，说不定也不止！
这丫头必须拿到她手里！孙大娘心里下了决心，不过面上却是勉强满意的样子：“是个齐整的。”
老王氏听了这话高兴，在旁边夸耀自己的孙女：“不是我吹，我这孙女周围十里八村也找不着比她更好看的丫头，性子又好，屁股也大，到谁家也一准能生个胖小子！”所以，能不能还是十两？老王氏面上没说，眼睛里却明显透着这个意思。
嘁，村妇，也就能想到这份上了，心里鄙夷，孙大娘面上微微摇头，意思很明显，不行。
小王氏急了，“那刚才还是我婆婆把这丫头叫住的。”
“本来就应该叫过来，而且我的人受伤了。”孙大娘的面色微沉。旁边站过来的孙二脸色十分难看，一双眼睛盯着冯春，似乎想要把她扎出个洞来，听见小王氏的话，转头盯过来，吓得她直接往自己婆婆身后躲进去，不敢再出声。
老王氏还想说什么，不过孙大娘制止了她，直接说结论：“八两。成了最好，不成你也得给我家兄弟一两赔罪钱。”
老王氏好像被这句话惊到了，都没有注意和牙人说话的口气：“怎么不成还要钱！”
孙大娘阴沉沉地反问：“还是说你想让我们白受这个伤？你可想好了。”
她使了个眼色，孙二对着老王氏“哼！”语气里明显的不满让老王氏打了个哆嗦。
老王氏的脸色变化，几次想说什么都无可奈何，只能低头：“那就……”
“等等！”
后门外刚才就围了一圈人看热闹，还有人想插嘴，被老王氏怼回去了，也是怕了这老泼妇。
但这些人不行，族长却可以。
冯族长带着人直接进了门：“怎么回事儿？做什么要买自己孩子？”还有，他皱皱眉，不想和几个妇人说话，“树根呢？”
眼看着成交被打断，老王氏不甘心但也不敢在族长面前多说什么，不甘不愿地回话：“他喝了药，在屋里躺着。”
“都要卖儿卖女了，他还在睡觉？”族长眉头紧皱，这冯树根是怎么管的家，随即他就明白了些什么，面无表情地问老王氏：“他知不知道你要卖孙女？”
看老王氏眼珠一转，他就知道不知道又要扯出什么，直接说：“你不用说了，我直接问冯树根。”
“清明，去把你树根叔叫出来。”
后边有个年轻小伙子应声而出，这是族长家的小儿子冯清明。他绕开几个人向正屋走过去。
“族长……”小王氏期期艾艾地开口。
“闭嘴，没有你说话的份！”
处理完这两个人，冯族长转身对孙大娘拱手：“我这族长竟然不知道族人家里已经穷困到不得不卖儿鬻女的地步，实在有亏族长之任。劳烦您稍等，我来问一下这事儿。耽误您时间，请多包涵。”
孙大娘能说什么，即使心里暗恨这人横生枝节，但这村里现在人多势众，也只能答应：“您客气了。您先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