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小院子里有花少许。星星点点。
“小依依,其实我一直在骗你。”盏寂低沉着嗓子道。
我掀了掀眼皮,内心深处惊慌失措:这瓜娃子,又不知从那捎回来的套路。
慌,但我不说。以不变应万变。
盏寂继续神秘道:“其实我是男孩子啦~”
我坚持,敌不动我不动,敌乱动我也不动:“嗯。”
场面一度沉默。
盏寂受伤的捂住心口:“小依依真不给面子!你现在应该羞涩的说‘人家不在乎性别’、‘人家都是爱你哒’。”
我看她做作的样子,高贵冷艳的学着,做捂胸口样,恍然大悟似的:“哦~那再来一遍吧。”
盏寂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伤害了我,却要重新来过!”
于此,我深深地佩服盏寂的爱演。看她生龙活虎的模样,我也发自内心地自我反省。果然,头可断血可流,巴豆不能少。
〈伍〉
小院子里有鹅卵石一路。引故人思。
我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中央,说心里毫无介词是不可能的。这事很严肃,已经不是巴豆能解决的了。
趁这次盏寂又出任务,我去巷尾小药馆里打听了下砒霜的价格。
“十银一两。”药童话刚落,我便后悔了。舍不得,终究是舍不得。这砒霜也太贵了!
回家拿了敷脸的铅粉打算往面里倒,忽的看到木盒的兰花纹。不行,前天刚从画春堂买的呢,比砒霜还贵。
收回作恶的手,恰好闻“嘎吱”开门声。心里暗叹,这娃子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不得不说,我有点心虚,以至于差点被跑来的盏寂扑倒。我咳了几声作掩饰:“你能不能像我一样矜持。”
她可能觉得我老毛病又犯了,语重心长道:“讲真的,体虚就该吃萝卜。”
是了,自从我上次委婉的告诉他自己不傻,知道多喝热水,盏寂便天天唠叨吃萝卜,比唠叨喝热水还勤。
但这次与以前的一百八十三次可能不太一样,盏寂从背后掏出的不是萝卜而是药方。
药方上密密麻麻的草书,诉说着医师的良苦用心。虽然我真真看不懂那飘逸潇洒的字体,但依然十二分的感动。
还没待我开口,盏寂便接着道:“你要知道,我去督促你是不存在的,你只能自己注意点。”然而我早已习惯盏寂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欠打脾气,自动忽略了她这无差别攻击。
盏寂又来摸我头发,为了表示感谢,我忍了足足三秒才将她的狗爪子打掉。不,这远远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决定,今天的菜里不放巴豆了。
仔细看来,昨天我也是这么想的,前天也是……等等,我好像根本没在菜里加过巴豆。
每次买菜,风风火火地走到巴豆摊子,却又转向了旁边的肉摊,开始盘算今天是吃糖醋排骨还是她喜欢的涮肉。
就像我每次慷慨激昂的要减肥,却又被一块桂花糕哄回去。
我们于这世间,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那有那么多时间轰轰烈烈,不死不休。如果有,倒不如聚在一起研究,今天晚上吃什么。
盏寂看我脸上满溢的柔情,轻叹:“师父这法子果然好用。”
我假装没有听到,将万千感慨悉数收回。果然,想和盏寂愉快生活,还是要靠巴豆。
〈陆〉
小院子里有人两位。不得安生。日日闹的鸡飞狗跳,街坊里哀嚎遍天。但往后的漫漫长夜,皆有人两位。
曾依稀,曾依稀。算了算了,酸了酸了。
我柳依栖从没想过,借个地方住,需要磕这么多狗粮。
人权呵。桃花在留愚铺借住时,可曾如此。
说起来,桃花在铺子时,可也是逃开绝望,满怀里,只留祝福。应该是的,每个固守原地的生灵,都应是的。
或许该回去看看的,很多事情冷静一下,从头来过,乱麻便迎刃而解。
也不知那一树桃花可还好,别是被顽童折了枝,别是被别人修做工具。我知道,没什么该在原地等着,可若是,回首如初见,该多好……
或许不该如此随性的,但若是选择安稳。
如今随心而动,老来最多不过悔恨。若是放弃,垂暮之年,回首寂寥处,只觉得这条路金光璀璨,只觉得再前一步便是晴天,那该,是怎样滋味。
必是我,不敢触碰的。
告别她们,我又走回了我的路。
顺便写下来,给鱼玉道好,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