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军情紧急,各方势力牵一发动全身。天朝中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令她几近虚脱。
澜翎仔细擦拭着随她征伐六界的藤鞭,这上古凤凰树藤凝聚而成的神鞭,在一次次硝烟弥漫中依旧百世不易,崭新的宛如当初母神赐予她之时。
凰族历来出女将,想先天后曾经叱咤天下,“卫翎军”名声响彻九霄,征伐忤逆安定六界所向披靡,如今“卫翎军”在她手中虽战斗力不减,可面对朝堂虎视眈眈的分庭势力,总是感到力不从心的疲累。
前日便是掌管天庭三军的神虎将军“鄂联”在天朝上发难,趁边境与魔界的征战连日败北之际,在朝中大放厥词,暗讽除却自己朝中无大将。
鄂联一向穷兵黩武,又对女子秉旄仗钺极其看不顺眼,经常暗讽她“卫翎军”就该解甲归田,养花种菜。
澜翎一个没沉住气,便断发请战,誓要将魔界大军赶回冥幽之境。前几日便是清点兵将、操练卫军去了。
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打断了澜翎的思绪。紫苑端着茶盏走近,倾身靠向她耳畔禀报着,“公主,天帝陛下宣您去清宵殿议事。”
澜翎将手中藤鞭递给紫苑,卿卿起身,舒了一口气,“更衣。”
巽彦探出脑袋确认澜翎已走远,鬼鬼祟祟的潜入她寝殿。
进屋后掩上门便翻箱倒柜的折腾。前夜里拼尽全力从老君那儿偷出来的丹药,独独少了那颗绝世的“九幻浮生丹”。
此丹药由太上老君、东华帝君、西王母共同炼制,取材于六界精华,可逆生死、渡苦厄。天上地下仅三颗,由三位神仙各执一颗。
东华帝君的那颗为了退婚天山神女,赔礼送给人家了。西王母的那颗赠予当年弥留的先天后,依旧未能保住其元神。这仅存的一颗无意间被他盗来却这么不见了。
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事与澜翎脱不了干系。
寝殿内清新淡雅,大小形态各异的琉璃花樽也都换上了今日新摘的花朵。层层叠叠雕镂精美的紫檀小木柜排列整齐,巽彦仔细的将每一屉打开翻找,又小心的将柜门闭好。
摸索了大半个房间,连凤纹天蚕织缎锦面的流苏桌单都被掀起来查看了三遍,还是一无所获。
眼光锁定左前侧,只剩半遮半掩的归月图案双面绣屏风之后的床榻没有查看了。巽彦内心祈祷,可千万别将仙丹放在她的虚境中,此处是最后的希望了。
来到鹅黄帐幔前,顶上一袭流苏被柔风摆弄的轻轻摇曳。揭开纱帏,扑面而来一阵阵澜翎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巽彦的手滞在空中一抖,不适时宜的想起那日床榻之上绝尘恬静的睡颜。低头淡笑一瞬,有些人,还是睡着了可爱些。
此时暗闯闺阁,在人家床铺前寻味思人,活脱脱像一个采花贼。巽彦甩头清了清脑袋,准备将床铺寻个遍。谁知探出去的手还未触及床铺,就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这是作何?!”
二话没说,转身又是噗通一跪。“公主明鉴啊!!旺财只是替公主收拾卧铺!!”
……
话说将才澜翎一进清宵殿,便见到鄂联不怀好意的冲着她笑。
澜翎微微皱眉,向着天帝行了君臣之礼。
天帝语气温和的开了口,“翎儿,本座与鄂将军商讨过了,此次仙魔之战还是由鄂将军挂帅,你随他历练历练,在麾下做个副将。”
澜翎猛然抬头,“父神!!翎儿请战之意已决,卫翎军也已鞠旅陈师,定可一举歼灭魔界大军,不需要…”转眼瞟了鄂联一瞬,换了一口缓和言辞,“不需要神虎三军疲于鞍马,鄂将军还是坐镇中天,保天界盛世无虞。”
鄂联嗤笑一声,满眼倨傲讥讽,“战神扶苏尊者自上次仙魔大战重伤后在昆仑修养,如今魔界卷土重来,我仙界频频更帅换将,却屡战屡败,战事拖沓多时,六界生灵苦不堪言。此番征战旨在一鼓作气,鄂联自是当仁不让…”鄂联话锋一顿,笑而不语。
言下之意,她“卫翎军”都是些绣花枕头,难堪大任。
澜翎与鄂联积怨已久,追溯缘由其实也简单。她豆蔻三百岁那年,初见驰骋沙场的英年将军,自是芳心暗许。岂知鄂联对舞刀弄枪的女子无甚好感,又自视甚高,在众人面前明言拒绝她的好意,令得这个刁蛮公主一度沦为天界的笑柄。
此事本到此为止,可两人在朝中分处两大势力集团,一来二去积怨愈来愈深。此番让她给鄂联做副将,难保他不会假公济私,趁机削弱她的兵权。
可看天帝脸色,似乎决意如此。澜翎自是知道天帝的难处,战神重伤,近来连年征战,天界可用的大将屈指可数,天帝既要平衡各番势力,安抚鄂联,又不能让他一家独大,遂利用“卫翎军”牵制神虎三军。
澜翎暗揣,身为公主,自是要替父神分忧,只是每每见到鄂联小人得志的嘴脸都气得血液逆流。
她怒而不发,忍下这口气拱手作揖,转身出了殿。
“公主留步。”鄂联由身后踱步而来,笑容不屑,“委屈公主千金之躯委身副将,依联之见,女儿家绣绣花作作画甚好。东征西讨风餐露宿的多危险,一着不慎马革裹尸也未可知…”
澜翎怒瞪向他,还未出师就开始诅咒她。“近闻御马的仙使缺省,不如鄂将军去放马养兽,也好陶冶情操,飞升境界。”说完忽略鄂联泛绿的脸色,径直离开殿门口。
那厢巽彦跪了半天,见头顶没有半点声响,便颤颤抬眼瞧去。
一名道仙打扮的弱冠少年,和煦温暖的冲着他笑道,“师兄?多日不见,何必行此大礼?折煞尧晟了…”
巽彦顿时松垮了绷紧的表情,暗暗咬牙顺便瞥了他那白白嫩嫩的师弟一眼。
“臭小子,师兄都敢耍!“
尧晟作鹌鹑状,双手一摊,“冤枉啊师兄,我还没来得及闪开,师兄便跪得干脆。尧晟惶恐,想来这天宫的规矩倒是谦卑重礼得紧。“
巽彦听出了师弟话中揶揄,跨步上前抬手朝他脑袋上重重一扣。
“诶哟~师兄不讲道理。“尧晟抱着头,愤愤然道,“师兄用秘术传信,让我务必前来天宫,谁知要来挨打。“
巽彦正了颜色,“别贫,老头儿…老头儿伤势如何?“
尧晟也收敛了调皮,无奈的摇了摇头。
巽彦恨恨一叹,“早与他说天家之事不可染指,做个逍遥散仙多好。如今怎样?以一己之力平定仙魔大战,身负重伤,仙身都快散了。还不是落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师兄不是说,得了一颗绝世仙丹可救师父性命?“
巽彦双手向后一负,“丢了。“
尧晟深知师兄一向丢三落四,没成想这么重要的事还这么不走心,刚刚想奚落两句,忽然打量房屋一番,不解道,“师兄在天界的住处,还真是…挺娘的。“
巽彦额上黑线多了三根,嘴角一抽,“谁告诉你这是我的住处?“
原来自己师兄委身潜入公主寝殿寻药,尧晟恍然大悟双手一拍道,“师兄我懂了,你偷摸来此,定是…准备色诱之术。师兄你对师父的情谊真是闻者涕零。听闻那澜翎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师弟牺牲一下,供你排练排练。“
说着一骨碌钻到床榻之上,四肢在床上伸展摆弄,“哎呀,这公主的床铺就是香软。“
巽彦眼瞅着颠三倒四的师弟,总觉得行状似曾相识的熟悉,只是这师弟脑回路比他还九转十八弯。
他伸手一把捉住尧晟手腕,便将他往床下拽,“不许胡闹!!“
尧晟手腕一转甩掉他的手,边往床铺里侧滚边嗲声嗲气的说,“小巽巽,可是等不及了?“
巽彦眼看尧晟将锦被锻褥滚的乱七八糟,一个健步跨上床将他往床下推。
尧晟单脚一勾,巽彦一个趔趄向前扑去,重心不稳覆上了尧晟的双肩,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本宫床上…好玩吗?“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轻轻响起,却令得房内瞬间安静。
两个玩耍正兴的人纷纷停手侧目,一人倾身骑在另一人身上,拉扯着他的衣领,身下之人更是衣冠不整,一条腿还挂在那人腰间。被褥凌乱,床铺狼藉,气氛不言而喻。
澜翎忍着崩溃,按耐了愠怒瞪圆了双眼。
两人蹭?一下,齐齐跪到床铺下。巽彦喏喏的问,“公主…公主何时回来的?“
“从你们说等不及开始,怎的?本宫回来的不是时候?“
此话一出,二人悲鸣动天,哭天抢地声泪俱下的二重唱。澜翎愣是没听清任何一人的话语,只觉得脑壳疼。
“闭嘴!!“一声呵斥两人不约而同收了声。
前殿座下端正跪着两人。
澜翎抿了一口茶顺顺气,“谁先说?“
“公…“
“你闭嘴!“巽彦呵斥住脑残师弟。“公主恕罪,此人是小仙的师弟,第一次入得天宫,误入公主寝殿…“
“误入?本宫见你二人嬉戏得甚是欢乐。“转头看向精雕细琢的小仙道,如今一副经若寒蝉的模样惹人怜爱,难怪自命风流的水鳗也好其龙阳。原来巽彦那些韵事都是幌子,如此,也合她意,今后他出入宫殿也方便些。
“你二人还在我床上做了什么?”此言激起千层浪,那跪地二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嘶声解释。
“够了!!”澜翎抬手呵斥,真不知道扶苏尊者平日里是如何忍受的。
眼睛一翻对着金盏和紫苑道,“给本宫换个新床,原先那座…”转脸向着巽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旺财喜欢,便赐给他罢了。”
巽彦百口莫辩,张了嘴想说什么又生生吞了下去。众目睽睽之下受了公主那座鹅黄纱帐梨花凤雕床,欲哭无泪的谢着恩。
“至于你…”小师弟满眼星辰等着澜翎下文,“哪里来哪里回吧…”还好还好,没让他背着锦缎被褥回去。
澜翎抬手一起念,掌中便多出一枚金光闪闪的药丸。“这九转浮生丹代本宫赐予扶苏尊者,以慰尊者多年来为仙界殚精竭虑,你们好生侍奉着。”
巽彦倏得抬起头来看着仙丹,转眼向澜翎投向感激的光色。
偷来的仙丹,照扶苏尊者的脾性,断然不会接受。可澜翎公主赐药就另当别论,即便太上老君得知,收了人家五火七禽扇也不敢多言。
澜翎瞥了一眼自作聪明的巽彦,嘴角淡淡提了一下。
她的笑容今日怎的有些晃眼,巽彦原先竟没有仔细瞧过面前这个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的女子,之前的时日过的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