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那件事，马谡一直是耿耿于怀，现在都到晚上了脸色还是不好看，老对头王平想要过去骂他两句，骂醒他。
王积善拎着一壶乌梅浆，一口一口的品尝着，欣赏辽阔璀璨的夜色，拦住了气不打一处来的王平：“做人不能太顺风顺水了，吃点亏是好事。”
“上辈子马谡就是因为身边的人都顺着他，养成了刚愎自用的性格，这才有了街亭的失败。”
“不吃点亏，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全天下的人都得顺着他来。”
“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事事为所欲为，还有宰相和御史言官在那盯着。”
王积善打小就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不能说是从逆境中长大的，但也吃尽了没权没势的苦头，造就了坚韧的毅力。
这席话对于王平这些在刀口上舔生活的武将来说，不算什么，马谡这个出身世家望族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就不同了，相当的振聋发聩。
敲打马谡的火候已经够了，王积善拎起一壶早就准备好的乌梅浆，扔给了一天没吃饭的马谡。
虽说马谡不需要吃饭，但在心理上他还是需要一日三餐的，况且这壶乌梅浆还是王积善留给他的台阶：“幼常，走吧，你不是有好东西给我看吗？”
“现在庄子里已经没人了，咱们去吧。”
脸上挂不住的马谡还是没有起身，只不过脸上的怒气却是没有了，王积善心底发笑，递给了王平一个眼神。
王平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马谡的衣领：“哪那么多的矫情，难道你想耽误了丞相交给我们的大事。”
提起诸葛丞相，马谡才算是找回了台阶，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要不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说什么也饶不了他。”
“一个仆役而已，还真以为拿他没有办法了，稍微破坏一点他家的风水，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王积善摇头笑了笑，还真是小孩脾气，破坏风水说来轻巧，却是风水先生的大忌，轻了折寿，重了会祸及子孙的：“幼常赶紧开始，别再拖了。”
马谡重重的‘嗯’了一声，拿出了那个彩陶春牛，放在了这座出产上品最多的圆窑里面，开始烧火。
这个火不是普通的干柴烈火，而是不停的往里面扔香火钱，没过多久，圆窑里就燃起了一场寻常人看不见的大火。
火光冲天，烟气弥漫。
就这样不停的往里面扔着香火钱，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马谡停止了扔钱的动作，眼中泛起炽热的光芒：“开窑！”
“哞——”
庄子里骤然响起一阵低沉的牛叫。
一位骑卒身穿画彩明光铠，手持红霓枪，骑乘大红春牛，从圆窑里走了出来。
画彩骑卒直接向王积善走去，跃下春牛，单膝下跪：“属下，叩见城隍爷。”
春牛祇。
世俗有县卒，城隍也是士卒，这个正是相当于骑兵的春牛祇。
王积善早就在县志里见过这玩意的介绍，沙场冲阵能力比起边关铁骑还要厉害的多。
曾经有一位边关城隍率领一百春牛祇冲垮了一支三千人的突厥胡骑，当然那是老黄历了，现在的边关城隍基本上都是胡人，真要是打起来，也是进攻大唐边军。
王积善拍了拍春牛祇的画彩明光铠，虽然说是用泥土烧制成的，但是比起边军的精良明光铠还要坚硬不少，难怪县志里对于春牛祇的介绍，足足有一页纸。
心里乐开花的王积善，准备让春牛祇表演一次冲阵，看看骑春牛的它到底有多威猛，猛然想起一件事：“幼常，我记得那个法王寺的后院有八九个这种泥塑，难道？”
立了一个大功，马谡重新恢复了名士风范，轻摇羽扇笑道：“没错，就是这种春牛祇，只不过那个胡夷法王不是大唐正统，指挥不动它们。”
“这些年算是给大人做了嫁衣，只要大人把它们重新录入县志，相当于士卒的录入兵籍，那些春牛祇便会划到大人的座下。”
王积善扔下手中的乌梅浆，立即就往胡夷法王寺跑去，万一被一些贪财的市井百姓搬回家就完了。
还没迈开脚步，却被马谡拦住了，智珠在握的这位终于是有了笑意：“大人不要着急，下官早就把那九个春牛祇搬回了别院，就等着大人去盖上官印了。”
现在全天下的城隍土地都变成了胡夷，多一分实力多一点活命的机会，王积善怎能不着急：“煮熟的鸭子都可能飞了，更何况还活着的。”
“只要是没有真正落在袋中，就不算安稳，再说了这个胡夷法王死了，背后的人肯定是知道了。”
“就算是虬髯大哥把罪名担了下来，谁也不知道那个胡夷法王的上司什么时候会过来，还是多积攒一些实力为好。”
说完，王积善跳上了春牛祇的后背，号令这个骑兵快速赶回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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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嵬县的土地肥沃，得益于渭水，还有两条连接渭水的大河。
一条是北面的成国渠，一条是南面的升原渠，再往南面则是渭水，还有更南的绵延数千里的秦岭山脉。
这两条流过两州地界的大河，全部是从渭水流出，一个是由东向北流，一个由东向南流，正好形成一个三角流域，把马嵬县等大大小小许多县囊括在里面。
所以说王积善清剿完县内所有的胡夷土地公、日巡将军、夜查将军以后，只要抢占了这两条形胜要地，就有了两条无形的城墙。
一旦胡夷法王们进攻马嵬县，是坚守马嵬县，还是说暂时撤退到人迹罕至山峰连绵的秦岭山脉，都有了一定的斡旋时间。
此时，成国渠水正，这位在去年晋升为从五品水正的胡夷河神，毕恭毕敬的站在河神祠十里开外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架子，能让一位从五品水正出祠十里相迎。
当官的有三道门槛，第一道是九品，迈过去就算是脱离了淫祠，正式成为了大唐正统。
第二道是五品，到了五品以后算是一位登堂入室的高官了，这个登堂登的是庙堂，所以说五品又被叫做小龙门。
第三道则是三品，世人常说的大红大紫说的就是这个层级的煊赫重臣，无一不是封疆大吏，六部尚书也才是正三品。
跨越了正三品，才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