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开始鸣金,但是大家酣兴极浓,好久才陆续看见几个人散乱跑回。宫人正在猜测谁的猎物最多,忽然有人指着远处山岗说:“紫鹿!”
一般的鹿都是红棕色或黄褐色,但那只鹿的颜色却异常浓烈,居然是紫檀色,头顶的角高大神气,站在山头上看着这里。
慕云沣抄起弓箭,带头骑马冲了过去。
那只鹿转头就跑,慕云沣紧跟上去,近卫也急忙跟随。
一帮人消失在山林中。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太阳的光线炽烈地照在方圆数百里的起伏平峦上。秋天,漫山遍野的树叶都已变色,艳红、金黄、灰黄,即使还有绿色,也已经暗沉。
卿妆宫被惊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棠月惶急地唤醒正在睡梦中的淑妃令狐容绯。
淑妃年轻爱睡,有点不开心的睁开眼睛。
她听见棠月语无伦次的声音:“陛下……陛下回来了,娘娘赶紧去看看吧……”
令狐容绯看看外面的天色,愕然:“怎么现在回来?”
“奴婢听说……是陛下在围猎时中箭,现在清宁宫,娘娘快点去吧……”
令狐容绯披衣起身,想想现在必定会见到大臣,虽然事态紧急,然而礼不可废,于是穿好常服,罩上霞帔,挂了坠子。她理好头发戴上冠冕,穿上云头锦鞋,系好黻黼大带,诏轿撵起行。
等她到清宁殿的时候,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来了。她问了大哥令狐容羽,才知道,陛下去追一头紫鹿时,忽然树丛中有一只流箭射过来,正中皇帝胸口。
随行太医虽然及时取出了箭头,但是已经伤到肺了,现在还在昏迷中,一呼吸口鼻涌血,恐怕是不行了。
令狐容绯过去看了看慕云沣,他在满殿的灯光下苍白冰凉。她吓得用手绢捂着脸,坐在床前无声地哭出来。
忽然,慕云沣胸口微微一震。她急忙跪下,凑前去听,开头几个字模模糊糊,听不出是什么,后来他连着说了好几遍同样的一个词。
令狐容绯凝神静听,良久才听出来,在气息奄奄的慕云沣口中,与血一起涌出来的,是‘颜儿’两个字。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惊慌失措的众人,看这个殿内灯火如同霜雪,明亮而冰冷。
她坚定地对令狐家大公子、她的大哥、京城防卫司右都指挥使令狐容羽道:“陛下想见皇后娘娘,去云澄宫,诏皇后。”
令狐容羽到达云澄宫,天色已经通瞮明亮,云澄宫守卫验看了皇后令信,带他到了凌虚阁。在瀑布飞泻的小楼边,他看到站在悬崖上看瀑布的萧皇后,他和妹妹幼时的玩伴,这里下临无地,唯有水花乱飞,如同春日点点桃花。
他跪下道:“容羽见过皇后娘娘。”
瀑布旁水声如雷,四周山谷里隐隐回响,他的声音显得微弱,心颜点头:“什么事?”
他抬头看她,在背后的水风中,一身素白的纱衣,如同云雾一般烈烈飞扬,背后无数桃花不断开谢,瀑布飞流直下,她恍如缓缓上升,令狐容羽一个恍惚,仿佛她正在羽化成仙。
他不敢多看,慌忙把头低下去了。
如今她是陛下的皇后娘娘,自己不过区区一个京城防卫司右都指挥使,纵使心下再怎么爱慕她,也已经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