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慕云澈以谋逆罪投入掖庭狱。
“据说裕王爷怕是不成了……”雕菰探听消息回来,心惊胆战,“陛下那一刀伤了他的肺,刀上还淬有剧毒,陛下是打定主意要他的命了。还有,原来昨天令狐公子早就带人埋伏在宫里了,就是为防裕王的兵马呢!”
心颜并不惊讶,一脸木然的盯着她。
雕菰一看她神情,吓了一跳——脸色灰白,全身没有一丝热气,几乎与尸体无异。
景泰急匆匆地跑进来:“陛下有旨,宣皇后娘娘速去觐见!”
心颜木木地看着他,竟然没有认出来这是谁。
雕菰眼眶顿时红了,暗暗掐了她一下,“公主……”
才到白玉石的殿基下,抬头看见慕云沣站在上面看着她,他身体刚受重创,又站在背阴处,显得脸色苍白如同冰雪。
心颜顿时心下一阵惊骇,脚步虚浮,竟然跪倒在玉石台阶上。
她觉得自己脸上冰凉一片,不由抬手一摸,竟发现,全是眼泪。
慕云沣慢慢走下来,“怎么了?”
她抬头看他,这个原本无比熟悉的人,现在她已经全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畏惧不已,看了他好久,才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冰冷,她也是。
他已经长大,有了能力,应该到了朝政交替的时候。
现在铲除朝中最大的势力,他做的天经地义,难道不是吗?
“朕手臂无力,已经无法写字了,梓童替我拟诏吧!”
明明,他的样子,并不比她虚弱。
但是心颜只能默然取过旁边的朱墨,把自己的眼泪一点一点磨进墨里。
用笔蘸起就着眼泪磨出的朱墨,她提起笔,微微颤抖着看他。
“裕王谋逆,此诚……”慕云沣长长喘了一口气,看着心颜的神情,冷冷一笑,“不必废话了,你就写裕王谋逆,十恶不赦……念其乃皇家血脉,赐……狱中自裁。”
心颜握着那只朱笔,手腕颤抖。
慕云沣在旁边看着她的笔迟迟不落下去,心里血潮翻涌,不知不觉,胸口的伤又开始发作,血洒在锦衣上,开出大团鲜红花朵。
他的脸色苍白,与尸体无异。
外面天色阴沉,阳光已经褪去,他的神情愈发冰冷,声音僵硬,“萧皇后,你难道没有替朕写过诏书?”
心颜在这昏暗的傍晚天光中,迷迷糊糊想起那一日的桃花。
整个春天,仿佛全都沉淀在那一天的桃花上。
他在自己耳边低声说,我想要娶的姑娘……像你这样的。
愿为双鸿鹄,振翅起高飞。
一切都是命运吧。
似乎当初花神庙的那一个命签,就已经注定了她此生爱而不得、颠沛流离。
大雨中的初遇,三生池上的那一个吻。
因为他的承诺,她奋不顾身地来到这个宫廷,放弃了自己‘乡野桃花’的誓言。
然后遇到慕云沣。
再然后让慕云澈终结在她亲手写的诏书之下。
裕王谋逆,十恶不赦。念其乃皇家血脉,赐狱中自裁。
她用眼泪磨的朱墨,用自己亲手写的字,送他离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