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烟再次回到冷宫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已经快到寅时了,那六个丫鬟也已经早早起来了。
她走过去时只听见王太医躬身向她问好。
只不过她就是连头也没抬一下地快步走了进去。
自己的卧房内,婢女云兰不停地为躺在床上的清风擦拭着身子,眼见着床上的清风眉头紧皱,脸色煞白,旁边的云兰不停的换水忙活,时九烟的心也跟着揪了揪。
她指了指云兰的方向,依旧是没有正眼看着那王太医,“你所要诊治的人在那里。”
这是一位半夜被人敲门弄醒的太医,手里提着药箱,脸上还挂着疲惫和好大一圈的黑眼圈,时九烟说完话他也是懒散的应了一声,动作迟钝的就往里面走。
他走进去,云兰知趣的就退下。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换洗的脏水一并带出去。
她见到门口的时九烟,对着她行礼,之后却没有直径走出去而是站在她的面前,恭敬道:“奴婢这就去知会婕妤一声王太医在冷宫。”
云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在房内的王太医听见。
一声“婕妤”,说的让他只觉得背脊发凉,顿时就连困意也没有了。
他猛地一醒,眼睛瞪得滚圆,坐在床前背对着时九烟,故作镇定地问向时九烟:“敢问皇后娘娘,婕妤可是身体抱恙啊?”
“身体抱恙这倒没有,只是本宫去太医局时路过白雨薇的住所,刚经过门口便有一个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出来,说是什么婕妤的伤口裂开了。正巧顺道碰见本宫便求着本宫帮忙去请太医。本宫一想今早是王太医来看的诊,那便去请王太医吧。谁知本宫的丫鬟贪玩摔下树去了,这也正巧本宫要去请王太医了。”她一字不落的将早先吩咐过云兰要与她说的话讲了一遍。
果然坏人做多了,现在再来做坏事已经是脸不红心不跳了。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可是那边坐着的王太医却有些不自在了。
早上看诊的时候,白雨薇手上是没有伤的,那血定然不是她的,现在又出个什么伤口开裂是哪里来的。
他想不明白,索性去把脉。只得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说要冷静,白雨薇那边既然没什么动静那就自然牵扯不到他的了。
只是,时九烟说的那个丫鬟,为何只有一个丫鬟跑出来,那丫鬟求时九烟去请太医那她又要去做什么?
他想到这里心猛地坠了一下,宽厚的背心直杵杵的立在那里,僵硬的如同刚从冰地里打捞上来的一样。
然,时九烟也猜到王太医会这么想了,故意就满足了他让他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她故意往外走了两步,看看门外的天又慢步走了进来,“这天快大亮了,看这样子皇上估计已经到玉兰阁好些时辰了吧。”
又是一惊!
这下王太医可就坐不住了。
只听寂静的房内“嘭”地一声,时九烟探出头去看,是王太医斜挎在身上的药箱掉了,四面的棱角摔了个残缺,这是得有多大的仇啊。
时九烟故作惊讶:“哎呀,王太医你这是怎么了?本宫只是说皇上要去看婕妤妹妹啊,又没说皇上要怪罪你,你这瞎激动什么呢?”
王太医搭在清风腕上的手已经开始抖起来,抖到他已经辨不清楚这究竟是脉搏还是他的颤抖了。
这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更慌了。
时九烟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人,邪笑一声又补充道:“皇上如今如此偏爱婕妤妹妹,想必知道如今她伤口裂开又该心疼了吧。你这个太医的位置可还保得住呀?”
此话一出,落到王太医的耳朵里,他顷刻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上有千万只手,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触电一般的缩回了把脉的手,一扬衣摆,唰地一下从凳子上跪了下来,额头“砰砰砰”地猛地撞了三下地,好似带了些哭腔的就张口就道:“不关臣的事啊!不关臣的事啊!都是婕妤……都是婕妤!她根本、她根本没有受伤,根本没有受伤,都是她在骗皇上!都是她在骗皇上!”
一计成,云兰和时九烟相视一眼,两人淡淡笑了笑,云兰便端着那盆水走了出去。
房间只剩下那跪在地上的王太医和居高临下的时九烟。她看着如此狼狈的王太医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只觉得人心这东西啊,果然是一文不值。
“王太医,本宫又不是皇上,再者说如今本宫现在居住在冷宫里,你就是对着本宫哭诉,本宫也无能为力啊。”她坦白道。
王太医听着,又猛磕了三个头,嘴巴张得一只苍蝇都能随意飞进去了,他只是泛着泪光的望着眼前的时九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现在,就按照时九烟的说法,百里轩定然会发现那白雨薇并没有受伤。若当时为她看诊的不是他,他也就不至于惶恐到这种程度了。
要知道欺君罔上是砍头的大罪,他一生救死扶伤还没享到清福眼见着就要下地和阎王见面去了,他绝对的不甘心!
可是,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谎话已经说出口了,要圆谎的话总不能说是自己看错了,那可还真是眼瞎了,这么多的血再找不出伤口那不是眼瞎是什么呢。主要是他绝对不会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背。
时九烟静静的看着他,她给他时间头脑风暴一下。片刻之后,她又伸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清风,“王太医若能治好本宫的丫鬟这事本宫便帮你拦一下,你看这个交易可划算?”
她不会好到那种程度去帮一个要陷害自己的人。她早就说过了,她并非善类,她没有心。眼下这些胡编乱造的谎话只是为了告诉他,现在该擦亮眼睛好好识识人了。
只是这些临时想出来的谎话到头来想想还是漏洞百出的。可惜啊,只要人在面对自己的利益被威胁时,这些事情就顾不上了。
这不能怪谁,只能怪他们的心太贪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