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升平一走，月小小抖了抖袖子曼声说道：“可是不去林府了？今日法事林珑姐姐也会到场。”月小小原本以为此言一出，朱升平必然回转，谁知朱二爷头也不回，只有那声音远远传来。
“愿如蜂蝶恋草花，奈何世事随流水。”
“看来朱二爷并不是那么想做林府的女婿嘛。若是有的选，他会不会多在意我些？”看着渐渐隐没的朱升平背影，月小小喃喃自语道。
这场法事倒不是什么大场面，月小小自小到大，这种类似开光的法事不知做了凡几，待她认认真真做完，领了薪俸回到道观的时候，太阳已然将快要落山。
一推门，只见朱升平穿着初见那日的白袍，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端坐在桃树下闭目养神。
听见声响，朱升平睁开双目，见来人是月小小，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块青石板说道：“小道姑回来了？请坐。”
月小小见朱升平白袍如雪，丰神俊秀，心中猜测这应该是那温润朱二爷的人格，于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到一旁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朱升平身边，弱弱的解释道：“直接做地上太凉了，而且地上有泥，坐一会裤子就该洗了。”
朱升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树下的风微微吹起他散落在鬓角的几缕发丝，真真一派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小道姑，你我相识已然有一段时间了，相信你也看出来我同常人有些不同。”朱升平款款而道，语气虽然有些轻，但月小小却听的很清楚。
一旁小板凳上的月小小乖巧的点了点头，顺着朱升平的话道：“我在道观内的医书里见过这种情况，书上唤作多魂症。”
“多魂症？倒也有些相似的地方，你这么理解也并无不可。”朱升平自嘲的笑了笑，紧接着又道：“我这具身体内有两个魂魄，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那朱升平。平日里大多是朱升平在掌控身体。”
月小小闻言撇了撇嘴：“人都有三魂七魄，看你的样子，怕是多了一魂四魄，难怪体内有两个人格，但公子你言行举止皆是上上之选，为何不是主魂？那朱升平性格乖张，最是纨绔不过，却是主魂，当真是天道不公。”
“在我看来，天道最是公正，我有今日也多亏老天有眼。”朱升平似有所指，却没有在这上面深说，反而转变了话题：“这些日子多亏小道姑收留照顾，在下铭记在心，他日必有所报。”
月小小自怀中掏出银票扬了扬，有气无力道：“不用了。咱收钱了。”
朱升平又不禁笑出了声：“也罢，既然小道姑如此直爽，在下有些肺腑之言，便说于小道姑听，可好？”言罢，便看向月小小，等待回应。
月小小赶紧坐直了身体，连连点头。
见月小小点头，朱升平这才又开口说道：“其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道姑的心意，我看在眼里，说句自以为是的话，小道姑怕是对在下有着那么两分情意。”
闻言月小小羞红了脸，扭着手指地下了头，在心中暗道：岂止是两分情意，你这个死人头，口无遮拦，羞死我了。唉，这时候身边能有块炸糕就好了。
见着月小小的反应，朱升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叫小道姑得知，我这个魂魄也是对小道姑有些情意的，小道姑天性纯真，心地善良，便如那天山上的雪莲花一般。”
“我真有他说的这般好？那雪莲花长什么样？我可从未见过，不过必定是极好看的吧！哎呀，以后的孩子取什么姓名好呢？”月小小一边听着朱升平的话，一边胡思乱想。
“其二，这事小道姑应该也知道，朱升平前来浔里的主要目的，便是得到浔里林家的好感，甚至更进一步，直接获得林珑小姐的好感。也不怕小道姑知晓，金陵朱家家主已然前往洛京林家提亲，以朱家的财力，只要林珑小姐自己不反对，这门亲事怕是十拿九稳。”说这番话时，朱升平看向月小小的眼神异常的认真。
月小小低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这个事，同时心中骂道：这个死人，说这些让人伤心难过的话，当真是吃定我了？惹的道爷发飙，道爷就……就……
朱升平看着月小小的反应，叹了口气道：“朱家与林家交好一事，关乎朱家未来五十年谋划，不可说不重要。若是朱升平可以迎娶林珑小姐，则在朱家的地位较之前将大不相同，或可成为家主的下任人选。要知道，原本下一届的家主人选在族内早已默认是朱升平的大哥朱和平，先不说嫡长有序，金陵朱家近十年能有如此发展，这朱和平可是出了死力。”
月小小豁然抬头，脸色惨白，直视朱升平，冷声说道：“朱二爷想要后来居上，则必须抱上林家这株参天大树，我可有说错？”
朱升平面色坦然，点了点头：“小道姑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既如此，你为何要向我表白心意？”月小小只觉得心若刀绞，却仍是问出了这一问。
朱升平仍是一脸坦荡：“你我互有情意，如何不能坦白？但长痛不如短痛，毕竟这具身体我做不了主，况且我也早已答应了朱升平，会助他获得林珑小姐的好感。还请小道姑趁着未深陷泥潭，早日抽身。”但月小小只觉得这坦荡下面一层一层尽是无情二字。
月小小点了点头：“所以那日在林家的那番推理，也是你暗中教与朱升平？那份礼单，也是你出的主意？”
听到那礼单，朱升平神色终于有些尴尬：“然也，所有你见着能提升林珑小姐对朱升平好感的。尽皆是我的主意，不过这礼单，唉，最后那纯金寿桃我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加进去，没想到……”
月小小噗嗤一笑：“我看那也不是你的手笔，这朱二爷，当真傻的可爱。”
朱升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又何止只做了这一件傻事，那一日朱升平独自回转林府，要不是他胡乱说话，唉。不提也罢。”
月小小笑了之后，只觉得心情畅快许多，虽然心中仍是百转千折，仍是强自露出一副淡然面目道：“也罢，你已说的如此明了，我也不好再多做纠缠，只一件事，你需如实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