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啸知道自己伤得有些重,长随的一拳打凹了他的胸骨,在他咳血的时候,已经能见着许多凝成指甲片大小的血块,而且他的左身侧也有几处骨头断裂了,至少现在他每走一步,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肋下有骨头在移位。
从红花城外百里,到潜进红花城,再到达万三千聚落门口,天色已有转亮的趋势,就在众人睡意最深的那一刻,庭院中传出了一阵劈哩哗啦的响声。
平日里那口浮着一朵枯萎莲花的大缸破了,水哗啦泻了一地,可惊醒间抄出兵器赶来的众人,都是被那残片碎瓦边躺着的少年吓了一跳。
“沈啸?这小子喝醉了,撞缸上了?”有同是喝多了的问,可随后万三千和牛同瞧见那清水里和着的血色,便心说出了大事。
红花城是个大匪窝不假,可在城里,刀兵相见却是禁止的,有那些恨惨了对方的,最多也就是私下斗殴,可眼下沈啸都能成半个血人了,就算不是身上被砍了几十刀,那估摸着也得被打了个大内伤,而且他是武道十一段境,在红花外门仍至城内,能够搞得过他的确实不多,范围一缩小,大家几乎都猜到了同一处。
“他妈的,下这么重的手,肯定是叫了很多人,欺负我们没兄弟么,走,跟我去掀了他们的窝。”牛同大骂道,脑中一下就出现了王黑子的身影。好在万三千还算冷静,他低身查看了一番,将沈啸移到了一处树墩下,这才朝着众人道:“不是王黑子,我看了几处伤口,有元力依附的迹象。”
元力依附,那说明动手的人最不济也得是十二段境界的武者。
“他伤得很重,我们得马上送他去医馆。”略懂几分病征的老于道,说着就打算招呼些弟兄准备担架,只是就在这时,树墩下的沈啸发出了几声轻咳,他在昏迷中痛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见着大伙围着自己,沈啸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在得知几人要送他去医馆之后,他却是拒绝了。
“三哥,我不能去医馆。”
“你这些伤我们院子里的药可没办法压制,不去医馆可不行。”老于道。
沈啸脸上露出了几分凝重,轻声道:“我杀了常阴身边那个长随,如果现在这身伤势被外人知道,那立马就会被怀疑。”
大荒的夜很静,不过还是有长风席卷带来的呼啸声,可万三千此时的院落中,却是一派落针可闻。
杀了常阴身边那个长随?那个五刑府觉醒的十二段圆满?众人一副没法接受的表情,沈啸只是一个十一段境界的武者,而且还是修行路上没法在往上走的人,他怎么做得到。可随即众人看着沈啸一身致命的伤势,便又是相信了一分。
“那现在怎么办,送去青山?青山离我们近,快马挑上两匹也许可行。”有人提议,可老于却是摇了摇头道:“他现在的伤势几乎都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心脉很乱,而且骨伤也都波及到了内脏,哪里还能够骑快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牛同大吼。
“要不我去医馆里绑一个过来。”万三千觉得可行,众人也觉得好过先前的主意,可沈啸却是又自己否决了。他道:“我昨夜在城外百里杀的那个长随,而因为回来的路上带了伤,时间上又有耽搁,要是没有猜错,再不过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回来,虽然对方只是个长随,可他却是常阴的人,而且怎么说,也算是内门的核心弟子,即便还没人知道谁动的手,可保不齐会全城搜索,这城里不能呆了。”
“可城外千百里内都是荒芜一片,而且你的伤必须现在就有药压制,要不然后果很难说。”老于解释。
就在众人着急之余,万三千却是问道:“沈啸,要不去找余馆会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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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交情,沈啸和徐真也就是一面之缘,即便点头之交都还算不上,可眼下的境况,城内不能呆,城外千里内也没活路,而且沈啸伤势还迫在眉睫,能够将这几点都迎刃而解的红花城里不多,外门中也只有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是常阴常馆会,另一个则是徐真徐馆会了,不过“保命菩萨”现在可不保命,所以沈啸只能去找那“吃人阎王”了。
敲门声响,也没等屋里人回应,牛同却是径直就将柴门给破了进去,往常,他可怕这“吃人阎王”怕得紧,可眼下哪还能顾虑,和万三千几乎是前后脚就将沈啸抬进了院门内。
院门被破,里屋自然就有了动静,徐真从门槛内踏出,借着天色微亮看了一眼来人,却是露出几分意外。万三千,牛同,沈啸,这三人他都认识,可他们来干么?而且好像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
“馆会大人。”万三千和牛同恭敬了一声,不过还没待说明来意,却是见伤势颇重的沈啸抬了抬手臂,他将食指放在鼻息间来回搓了搓,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道:“馆会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能不能再借张虎皮。”
“你小子又得罪人了?”徐真狐疑问。
沈啸听闻,却只是又轻轻一笑,他抹去额头几滴冷汗,说道:“差不多吧,也就是替您老杀了个人。”
“什么?”徐真没有领会过来,满脸不解。
可沈啸只是一脸云淡风轻,像是在说拿掉了多余的东西一样道:“就是那个常馆会,和你争什么长老的那个,身边不是有一个得力助手么,我替你给做掉了。”
“你杀了陈生?”徐真问道,没有去理会沈啸言语中的套路,而是有些意外他怎么做到的。
“原来他叫陈生啊。”沈啸露出一脸忆古思今的表情。
两人聊得就像是朋友在谈话,一问一答间,就把一个核心帮众被杀的故事讲了出来,可这也却是叫得一旁的万三千和牛同紧张了起来,好在徐真听完之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愤怒的情绪。两人这才想“两位馆会果然在争锋。”
说话间,沈啸又是频繁轻咳了起来,带出了几口血沫,徐真也是这时候才走了过去,等查看了一番,他才知道眼前这小子伤得可比看到的重,那些“叙旧”,笑容,都是强撑的。徐真想着要是别人遇到这伤势,估计早就晕死过去了,所以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欣赏。他略有犹豫,不久后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颗,送进了沈啸嘴里后才说道:“你小子命真大,到现在都还没死。”
说到伤势,这时候牛同和万三千才敢于插嘴了一句,两人道:“大人,沈啸的伤怎么样?”
徐真摇头,露出了一脸无奈道:“很严重,即便是服了丹药,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他的内伤。”
沈啸听闻,呵呵轻笑了两声,说道:“大人这颗丹药都舍了,肯定得有办法,要不然那不是浪费了。”
“你小子,浪不浪费还不一定呢,不过我知道一处地方,你要是运气好,也许能遇到救你的人,要不然就你这样子,用不着常阴动手,不用半个月你就得嗝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