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当我正拿着餐夹在保温锅里专心的挑鸡肉时,突然感觉我的屁股被一只大手拍了一下。我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这是谁那么卑鄙下流。
“维克多你在敢拍我屁股,我就把你的手砍了喂贼鸥!”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错,维克多就是上次在麦克镇圣诞大战中,那个“美国队长”。他的名字叫罗森,外号才叫维克多。这胖子向我做了个鬼脸随后笑呵呵的看着我说道:“朋友,今天起的早啊,这才刚中午就起床了。”说完,他随手也夹了块鸡肉在自己的盘子里。
当我们在餐台挑选了一圈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此时才看到他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堆成了小山。与他接触的这一个月,知道胖子特别能吃,而且食量惊人。南极考察站里的一天四顿饭对他来说都只是提供一个基本需求,平时胖子都随身携带着零食,他的衣服里,房间里都放满了各种零食,从我的记忆中,这胖子的嘴巴从来就没怎么闲过。
一开始以为他是贪吃,后来才慢慢发现,这绝对跟他的工作有关。胖子所担任的工作是麦克镇的巡查员。这个名字似乎听起来厉害,如果换成别的什么地方,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差事。但是这里是南极,巡查员这个工作就完全变成了一个需要非常非常多南极生活经验的体力活。
胖子的全部工作内容就是每天巡查麦克默多考察站的生活设备,例如:水管、水泵、发电机、污水处理器、大型工具等等的运营情况,在巡查过程中记录各种运营参数、损坏情况,形成报告。每天巡视两次,早、晚6点各巡视一次,无论是天气变化莫测的夏日还是冻彻骨髓的冬夜,一年365天,全年无休。麦克默多站是南极最大的考察站,我大概算过如果是晴朗的天气,走完麦克镇需要的时间大概是2个小时,如果是在10级以上白毛风的极夜那么所需要的时间与体力最少也要翻个倍,在极夜胖子每天至少需要8个小时的时间在狂风暴雪中行走,所以这份工作非常的不好做。目前在麦克默多考察站能担任巡查员的就只有胖子自己。听说麦克镇这些年也不是没安排过其他人去配合胖子,结果几乎没人能撑过一个月。还有一个在一次极夜巡查中迷了路,差点出了人命,最终为胖子找助手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胖子是麦克镇的熊猫宝宝,重点保护对象。其中有胖子从事的特殊工种的原因也有他资历的原因。胖子是2000年来的南极到目前已经快20年了,目前站内比他资历还老的已经基本找不出来了。所以大家都敬佩的尊称他为“南极一哥”。就连平时眼高手低的站长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没办法,这就是所谓的不可或缺性人才。平时关系好的工作人员跟我说过,机械运输部门的队长卡特与维克多都是麦克镇的门面,他们也被人戏称为麦克镇一内一外两大金刚。其实对于我来说最真切的体会到胖子厉害的,就是20多天前这胖子救了我一命,否则以我这种慢热的性格与他也不可能这么快速的成为朋友。
关于胖子救我说来话长,自从约翰走了以后,大海怕我寂寞经常会叫我到他那喝上几杯而且他还时不时的送我几本美式版心灵鸡汤的书籍,总之就是想让我学会如何坚强的面对生活等等。一天下午,我去找大海沟通南极宣传的事情,结果聊的比较尽兴,忘了时间。当我离开大海那里,穿过走廊打开外门的时候,疾风卷着雪沫呼啸而过,天空出现了雪雾的现象。当时以为没什么问题就冲进了户外,当我走了还不到20步的时候,我知道坏了,因为我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外套的内胆,来之前当时天气晴朗并且我的公寓离大海那里非常近,完全没觉得这是个问题。但是现在雪沫在不停的往我脖领里面灌,我能感觉到我身体的体温在迅速下降。想往回走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天地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更是判断不了方向。正当我以为难道我就这么窝囊的死了,这也太让人不甘心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只大手把我给拎了起来,随意的左拐右拐就到了室内。当我慢慢的“解冻”后才看清楚就我的是胖子维克多。
后来我们稍微熟悉了一点我私下里问他,“你有没有经历过类似我那天那样危机到生命的情景。”
胖子的回答是:“当然!”
他说是在前2年的一个7月份,南极冬季中风力最大最冷的一个夜晚。他又一次像往常一样的出去巡查设备。当巡查顺利结束,返回宿舍楼的时候,发现宿舍楼的门已经打不来了。低头一看是刚刚下的大雪已经把门堵得死死的了。因为经过前边几个小时的大风,风太大把浮雪吹到了门口,把门堵了,已经完全打不开了。当他再次去工具房找铁锨去挖雪时,工具房的门也完全被雪封死了。我问胖子后来你怎么救自己的?
胖子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我在垃圾桶里蹲了一夜。”
说实话我的内心是非常敬佩他的,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对他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他深藏不露。胖子不仅在南极的生存经验了得,胖子拍照技术也是非常专业的,听说美国的《国家地理》经常会找他买一些他拍的南极照片,他还经常会把他拍的照片放在Twitter上,听说他的粉丝已经破了百万量。而且胖子还喜欢看书,他的存书量也是相当的多,整个客厅和书房满满当当的全是书,这也成了我们经常聊的共同话题。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取餐不需要排队了。”胖子把我拉回到了现实世界,嘴里填满食物,含含糊糊的说道。
“嗯,晚餐跟夜宵的时候,人还更少一些。”我想了想继续说道:“是不是这里的人马上快要走光了。”
胖子淡淡的说道:“走光倒是谈不上,相继的会一批批走掉,最后一批应该是在2月底的样子。”说完,一双眸子幽幽的看着我说道:“我有一个小道消息是关于那个教授夏竹的你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我如本能般的问道。
“一瓶酒!”胖子竖起一根又粗有短的手指示意道。
“不换!”
“不换算了!”
两个人又一次低下头,全力对付着自己餐盘中饭菜,片刻后,只听胖子悠悠的自言自语道:“最近还经常约人家出来遛弯,没想到现在为人家连一瓶酒都不舍得,真是一朵玫瑰喂了猪。可惜了,啧啧……”
我咬牙切齿的低语道:“你这头又能吃,又能喝的猪,赶紧说,一瓶就一瓶。”胖子不生气反正高兴的把脸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本来原定计划是这几天安排她离开南极,但是听说夏竹竟然申请成为最后一批人员返程并且大海那个死古板还同意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一瓶酒也就值这么多了。”说完胖子又开始扒拉盘子里的饭菜。
夏竹是因为科研,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我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从上次的圣诞夜以后,夏竹我俩的相处完全没有了陌生感与局促。天气好的时候偶尔会在晚上不忙的时候约在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溜溜弯。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找海豹合个影什么的。彼此之间虽然还是以朋友相待,但是在这寒冷的南极,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与体贴。未来该如何发展下去我们都不清楚,但是我们清楚的知道,我们的此刻都很享受这段在南极旅行岁月里的漫时光。
“维克多,你送朋友走,一般都送些什么礼物啊?”
胖子没有立刻回答,倒是颇有兴致的看着我,他盯着我足足好一会儿,忽然表情暧昧的说道:“怎么,临别之际想给小情人赠送点礼物?”
我被他说有点手足无措,就好像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看日本动作片,突然被闯进了的父母抓了个正着一般的尴尬。
“没……没有……”
“没有,那你脸为什么红成这样,真是没出息!”胖子鄙视的斜楞了我一眼。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想着她临走了送个礼物什么的,算是留个纪念罢了”我连忙解释着。
“南极这地方有什么可送的,除了冰就是雪你总不至于偷个企鹅送给她吧。”胖子看都不看我,只管大大咧咧的说道。
“那如果非要送点什么呢”我不懈的问道。
胖子晃了晃大脑袋,然后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送一句承诺。”
“承诺?!”
“首先你要知道夏竹为什么申请最后一批撤离南极,目前南极的科学家已经撤离的七七八八了,那为什么夏竹还要申请最后一批走呢,她肯定不会是因为搞科研,那会她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我猜想,她是因为你!”说完胖子有手指指向我。
“我?!”我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声。
“你别那么大声,我只是推测而已。”胖子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那么你送什么礼物都是多余的了。你喜欢她或者对她有感觉,你送什么都不如给她一句承诺来的更痛快也让她更需要,难道不是嘛?”
听胖子说完,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想来应该是肾上腺素在分泌的原因吧。同时,我的大脑却丝毫没有不可思议的感觉,反而有一些隐隐的期待。你早就想过会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