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利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倒在一片沙滩上,周围都是噬神者的尸体,整个沙滩几乎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活物,也在四处张望,当她看到歌利亚的时候,高兴地对他挥了挥手:“歌利亚哥哥……”
歌利亚定睛一看,发现是玟:“玟,你怎么在这里?”
“我感应到你的信号变得很奇怪,就想看看你,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方……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歌利亚又回头向海望去,残阳如血,灰黑的海浪从天际一波一波地涌来,不紧不慢地洗刷着沙滩。
他当然记得:“这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在极东支部碰到的一件事情。第十一号小队在登岛执行任务的时候,船突然倾覆,所有的噬神者落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上岸之后,有些人开始变异,于是,没有发生变异的人向他们开枪,变异的人当中有几个失去了理智,也向他们开枪,结果如你所见……当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海滩上已经没人活着了,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然后,一个神志不清的噬神者的枪走火了,三个队员被当场射杀,一人重伤,我是被我的父亲一下扑倒在地才没有中枪,他的右腿被能量弹擦出了一条长条的伤口……”
“这……这也太惨了……”
“当我们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几个人,有人说或许是溺死在海里了,毕竟有个腕轮在,不会水的基本上就只能沉下去喝水了。不过既然人数不够我们就不能放弃,于是我们在这个沙滩上等待着增援,然后彻底搜查这个小岛,最后我们找到了两个人,他们在大家疯狂的自相残杀之前就选择了逃进了树林,这才幸免于难。从那以后,噬神者所乘坐的船只,全部翻新,所有的旧轻型艇被低价卖到民间。”
“哦……”
“不过呢……”歌利亚又扫视了一下这个沙滩,“数量不对,我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这么多人,而且,他们的武器都到哪里去了。”
“对了,歌利亚,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梦?要睡觉的话是不是太早了。”
“关于这个……”歌利亚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景象,“是我把西尔维娅看得太简单了。她应该是个会催眠术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已经到这里了。”
说完,歌利亚试着活动了一下左手,发现自己的左手能够正常的运动了。
“左手能动,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因此她既然是有备而来的话,我想她不会做这种自己骗自己的事情,一定另有意图。我们走吧,别管这些人了。”
歌利亚心想,现在自己虽说暂时恢复了使用左手的能力,但是沙滩上的尸体数量很奇怪,也没有武器。如果它们这些记忆中的物体突然动起来,那么,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此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于是歌利亚领着玟向前方的丛林走去,在走的过程当中,歌利亚还不时地回头看那些躺着的人,生怕它们突然站起来。
不过,没有人动,而且随着歌利亚的远去,它们的身影也被吞入了海雾之中。
注意到这件事的歌利亚喃喃地说:“真是见鬼了……”
玟尽量地跟上歌利亚的脚步,一对小脚“啪嗒啪嗒”地向前疾走。
这片所谓的“丛林”的宽度,恐怕没有超过十米,才往前钻过了两丛阔叶灌木就走到了头,眼前出现了一个神社,前有两层台阶,一座鸟居跨台阶而立,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右侧立着一个高大的香炉,左侧立着一个箱子,左边的外侧还设有洗手池。
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建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歌利亚哥哥……”
歌利亚说道:“这里是神社,但是神社不应该在这里,这应该属于我的另外一段记忆。看来这个空间,是用我的零散的记忆拼出来的。”
“那既然是你的记忆,你又说沙滩上的景象和你的记忆不符,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
歌利亚说着说着就产生了一种疑问:“对了,玟,你一般能进入的,是我的意识,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这确实很强。那你有没有试过直接操控我的身体呢?”
“没有……我不能……”
“哦,你不能……嗯?那你之前是怎么把我接入克莱尔的意识的?”
“这种行为只能由两个人完成,一个人是不行的。”
“好吧好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我以为我找到了突破口。”
歌利亚越发不安地看着笼罩在微黑的雾中的神社,不过为了寻找答案,他还是鼓起勇气,登上了台阶。
不,不要是她,赶紧给我滚出去,滚出我的记忆……
歌利亚的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而与此同时,整个神社当中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叮铃……叮铃……
这是……
不,她还在……对不起,你不应该在的……
歌利亚继续向神社内走去,走进了神社之内。
与外面那种脏乱的景象完全不同,这里面干净地像是天天有人打扫的样子,四根立柱,三个垫子,一个赛钱箱,一座神坛,一座神像,简约无比,但是上面常年打扫的光泽,却赐予了它们无限的魅力。
歌利亚越发地想念那个身影,甚至在空气当中都已经寻到了她的气息,罪恶感开始压得他有些窒息了。
是的,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因为我的懦弱而受伤的人,她现在还好吗……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另外一个人,他正站在神像的旁边,倒背着手向上看着。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歌利亚和玟二人进入神社的声音,转过脸来,看着歌利亚。
巴克·雷托斯
可能是因为他只是存在于歌利亚的记忆当中的一个映像的关系,他的脸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就像是一个木头人包上了巴克的一层皮。
巴克见到歌利亚之后,机械地走到了神像的前方:“歌利亚……”
这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就是歌利亚自己的,而且回声很大,就像是从山洞深处传来的一般。
巴克将手指向身后的神像,神像的座前,缓缓的降下了一个被红色的烟雾缠绕着的东西,正是歌利亚自己的左臂。
“如果你想要这个奖品的话,那就陪我玩玩吧……”
说完,将他面前的一个垫子,踢到了歌利亚的面前。
垫子在停住的一瞬间,一柱暗红色的光从正中央喷发出来,随后,一把白色的神机出现在了歌利亚的面前,正是此前在旧城区的时候,罗伦借给歌利亚使用的那把。
歌利亚将它拿了起来,在手中晃了两下,往前一看,巴克也从垫子上拿起了他的那一对骑士剑,不过,尺寸要比先前小一些。
巴克将两个垫子踢到了一边,把两把骑士剑交在一起蹭了蹭。
歌利亚对玟做了一个退后的手势:“玟,这次,你就不要再帮我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答应我,好么?”
感觉到玟还有些犹豫,歌利亚直接把自己的剑指向了玟:“我记得,你在这种状态下是可以被打碎的,请你不要逼我……”
玟见状,匆忙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为了确保玟不会突然闯进来,歌利亚将身后的门统统关上了。
不过这可能是他所作出的一个非常糟糕的决定,因为当他关上最后一扇门之后,周围的景象瞬间碎成了无数块棱晶,取而代之的,是当时在凯旋号大厅时的场景。
“这里不错,”歌利亚说道,“我可不想玷污她的劳动成果。”
巴克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剑尖放在地面上,当当当敲了三下。
别再多言,请以实力论输赢,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豁,看来,他还比我着急。
歌利亚没做任何起势,直接冲了上去,一摆手中的轻型剑,对着巴克的脖子就削过去。巴克见此一剑,侧过身子,双剑一分,现出一个十字,歌利亚这一剑刚好斜着撇了进去,随后,他一转身,跟着一绞,直接把歌利亚的剑弹了出去。
这让歌利亚大吃一惊,他急忙想把剑收回来,可是巴克的动作太快,直接缴了歌利亚的械,歌利亚为了弥补,立刻向着剑飞出去的方向飞扑,在神机落到地上之后,立刻抓住握柄,顺着跳跃方向滚了一圈,站了起来。
经历过刚才的那一个瞬间之后,歌利亚就从愤怒转变成了绝望。
这根本打不过,因为,这是……我师父的动作。
哦不……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一点……
我根本就没有记住他的动作规律,只是纯粹地记住了他的脸,所以……
歌利亚举起了自己的神机,然而战意全无的他,被一剑刺在了胸口,化作一片棱晶,散向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