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之后,歌利亚向泽克和尤格告别,处理完自己腿上的伤口,喝了一些咖啡,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咕噜噜噜噜……
肚子发出了空虚的低鸣,真是见鬼,不该这么早就叫他们走的,失策啊,现在再叫他俩回来有些尴尬,还是算了,可是自己现在又太累了,根本不想出去买东西。
无奈之下,歌利亚扑在床上,翻身看着天花板。
本以为这个梦魇只存在于自己的内心深处,可今天才知道,倘若自己被荒神或者人形荒神捕食,会有这样的后果,这是歌利亚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现在也不知道,如果他被捕食的话,队友会怎么样,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被一根链子锁在柱子上,等着被冥使或者因捕食而得到强化的荒神。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更不应该有队友了?不,我不希望会这样。不过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也只能在船上当一个纯粹的医生,不再和他们出去。我,我不希望这样,我想……不,我不能害他们……
我到底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说话了。
“歌利亚,你在吗?”
“是克莱尔吧,我在,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行吧,请进,尤格和泽克走的时候好像没关门。”
歌利亚从床头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与此同时,克莱尔带着一些食物走了进来,进门的同时,还把门给锁上了。
“克莱尔,你想说些什么呢?”
“首先是这些,早饭午饭没吃,你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吧。”
歌利亚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布袋,顶层放着一盒三明治,至于下面是些什么还不知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确实很饿,先把东西放下吧。”
歌利亚和克莱尔坐在茶几两边,互相看着对方。
歌利亚看克莱尔,还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无论是坐姿还是表情,都十分的精神。
克莱尔看歌利亚的时候就有些难受了,明明起床不久却像一个从沙漠里回来的旅人一般,面色偏白,眼皮略有些浮肿,瞳孔无神,衣衫不整,一条腿的裤管还卷在那里,上面打着崭新的绷带。
“实在抱歉,我应该先洗个澡的,瞧我这副德行。”
“没有人会嘲笑一个出生入死的战士的样子,而且我觉得这味道还在可我的接受范围内。”
“那真是太好了。”
歌利亚手里托着咖啡,喝了几口,面色缓和了一些:“你这次来有什么事么?”
“第一件事……”
克莱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那把军刀,放在桌子上:“物归原主。”
歌利亚虽然说早就知道克莱尔的身上带着那把刀,可是为了给上次在矿洞之中的实情对克莱尔保密,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这不是我在运输船上时丢的军刀么?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当然是船上啊,当时你不是让我答应不让别人知道你上船么?”
歌利亚苦笑一声:“唉,只可惜,别人还是知道了。”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能确保他们不去另一座塔楼里找你,我想已经算是兑现诺言了吧。”
“是的,基本上兑现了,谢谢你。”
“听说你之后被潘尼沃特的人抓了。”
“是啊,我还奇怪,为什么潘尼沃特的人会在格雷普尼尔的地盘里抓人?”
克莱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绿茶,坐回座位说:“你待在据点里可能不是很了解,虽然潘尼沃特港湾位于中欧,但是他们的足迹却遍布整个欧洲,只要在港湾之外被发现,估计着有适应的可能,就会被潘尼沃特抓去,就算是在格雷普尼尔的辖区也不行。加多林总督对此一直装聋作哑,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否则我们的士兵根本不够。”
“不够?我觉得谨慎一些的话不至于需要这么强硬的募兵方式。”
克莱尔摇摇头,指了指窗外:“那是你一直生活在中欧,没来西欧这边体会这里的压力。”
克莱尔从抽屉来取出了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指着地图上的多瑙河流域:“潘尼沃特,和克里桑什玛姆都在多瑙河流域,这里片区域一直在被潘尼沃特的佣兵们清理,一遍又一遍,除了波德平原和苏台德山脉的东北部是灰域,进入之后的代价太大,之外,位于中欧的所有兽穴基本上都被潘尼沃特捣毁了。”
“这么说,潘尼沃特的噬神者很厉害咯。”
“不,是用许多年轻噬神者的生命换来的,代价其实很大,死者里面不乏有一些好苗子,他们如果得到科学的训练的话,本来大有可为的……这种情况,也就在五年前才开始收敛,但是在整个欧洲强征士兵,还在进行。所以,当我得知你被潘尼沃特抓走之后,说实话我很后悔,要是我直接把你从船上找出来引荐到格雷普尼尔,你就不会这样了。”
“潘尼沃特可真是可恶。”
“话不能这么说啊歌利亚,如果换做五十多年前,荒神未曾屠杀这里的人民,那这种做法完全是违法的。可是现在,末日在即,很多人想的是退居港内,得过且过,很少有人愿意站出来,干这种随时都会死的活。可是,人类的历史还要继续,哪怕是被逼着前进。所以,加多林总督才会任由潘尼沃特这么做。”
“也就是说,其实你是很尊敬总督的,所以你不可能因为和加多林闹翻才跑到这里来的。罗伦之所以有些不太信任你,是因为他知道你在说谎。”
克莱尔听到这一席话,心中有些生气,她没想到歌利亚也不信任自己,可是很快,她的这种气愤被无奈给化解了。
她再次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确认门锁着,这才转眼对歌利亚说:“是啊,我现在也为自己当初会编出那么糟糕的理由而感到抱歉,这骗不到罗伦,还有那些聪明的人。所幸的是,那艘船上的聪明人并不多。我希望你不要拿着这番话到处乱讲行不行?为了这次的任务,我抛下母亲,抛下队友,一个人来到这里……我……”
“我答应你不会乱讲,可是你这番话勾起了我的兴趣。这样吧,看上去你对我的一些事感兴趣,所以我想和你来个等价交换,你告诉我你的任务,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可以吗?”
克莱尔的脸上浮现了些许期待,可很快就把脸沉下来了:“不,这完全不等价。你告诉我,只能满足你的好奇心,而我告诉你,那事情可大了。”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你不是不信任我么?”
歌利亚笑着叹了口气,搓着手想了一会儿,说道:“听着,我觉得如果说真是加多林有一个重要任务,却居然派你一个人来,还是一个运输队副队长,那我想你只不过就是个疑兵而已。”
“你什么意思?”
“凡是都有个万一,如果加多林总督他真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打算让这件事势在必得的话,不可能真的就只叫你一个人,而是让你觉得只派了你一个人而已。而且,但凡是个男人,怎么忍心把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派来做一个政治牺牲品?”
克莱尔的脸有些泛红,整个人还往椅子里缩了一下:“你这是在夸我?”
“顺带的而已,而且看你的表情,说明效果还不错。”
克莱尔抿了珉嘴,憋着没笑出来:“哈好吧,我承认,快,我想听一听下文。”
“其实,我觉得你之前的高谈阔论应该不是你自己组织出来的话,而是格雷普尼尔的某个很有大局观的人告诉你的。这个人的可能性有两个,你的长官,或者是加多林总督。不巧的是,所有特别运输队都是由最高长官直辖,那范围可就太小了——加多林总督。他能和你说这么多,说明你和他的关系很好。你的年龄和加多林的年龄差得很多,他不可能直接对你这么感兴趣,还对你无所不谈,除非是他觉得自己对你有什么亏欠。然后,我昨天在祠堂里看到了石碑上一个同样姓维多利亚的男人的名字。”
歌利亚喝了一口咖啡,微笑着看着克莱尔出神的表情,接着梳理思路给她听:“这就很清晰了,你被派过来只是作为一个疑兵,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本不是当事人加上加多林总督那么大的权势,他断然不会将你抛下,而是在事发之后立刻把你捞走。”
克莱尔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拍了两下手夸赞道:“呼……太精彩了,我不得不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谢谢,你的话确实让我轻松了不少,不过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好吧,不过我希望这种事还是尽快说出来才好。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说不定有人会因此而送命。如果说这个送命的人是伊尔达,那对不起,我不会管什么布局不布局,我会阻止那个人。我觉得她是一个值得我忠心拥戴的港主。”
克莱尔微笑着对歌利亚一摊手说:“很遗憾,你猜错了,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你想继续这种卑劣的试探,基本上就等于让我直接告诉你了,我想无论是谁都忍不了的。”
“好吧,那我不继续问了。”
克莱尔看着歌利亚,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她还把手伸向歌利亚。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行不行?”
歌利亚看她的样子非常严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希望不要太过分……”
克莱尔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指移向歌利亚的中间指节,呼吸有些急促,显然她很紧张:“你能不能答应我,让我做你的朋友?我……在船上,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的人愿意做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可以吗?”
歌利亚看了一眼克莱尔,此时,她的表情不是害羞,而是那种如同夜宿的客人久久找不到栖身之所的那种无奈的表情,如果自己拒绝说不定她当场就会哭出来。
“好吧,我答应你,而且,你没必要说出你到克里桑什玛姆的目的。不过,我希望你也不要打听我的事情,有些事,我希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好吧……谢谢你,歌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