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两年多之前,克莱尔还是第六机械科特别运输管理部队副队长。
有一个名叫格林瓦尔德的男孩到这个部队报道,当时,由于克莱尔的特殊身份,接待他的人本来应该是队长——卡尔拉·安德莉亚(名字取自火焰纹章烈火之剑海克托尔篇第31章登场的女剑士,姓是自己加的),结果卡尔拉那天正生病,结果临时换成克莱尔去接待,那时,尽管当了半年多的副队长,克莱尔还不怎么擅长交际,自从进了这支队伍,除了室友、几个固定的店老板还有加多林总督之外就没怎么和其他人说过话。克莱尔的父亲战死之后,克莱尔就被加多林总督整成了温室里的花朵。
两个人在训练场见面了,互通名姓之后,大眼瞪小眼,很是尴尬,一个是等长官介绍纪律和工作,一个是压根就不知道说啥,一个是见了女孩有些害羞,一个是见了男生有些害怕。
最后,是格林瓦尔德打破了这份尴尬。
“那个……教官?不说些什么吗?”
“啊?”
克莱尔心想,要是我知道该说些啥那我也不至于杵在这儿啊,可是他既然这么问了,那……要不就说些什么吧。
克莱尔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那个……我想你在到这里之前就熟悉我们这里的纪律了吧,运输管理部队纪律第一条!——第一条……第一条……”
声音越来越小,看得格林瓦尔德十分尴尬。
克莱尔憋了一阵,终于憋出这么一句来:“第一条,记不住纪律的人,不能参与队内的一切活动。”
格林瓦尔德心想,这位小姐姐闭着眼胡扯,直接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条纪律,可又不能揭穿她,先听她怎么继续说下去吧。
克莱尔也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来了一个乌龙,尴尬之余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第二条……反正能遵守第一条之后,之后的我也没必要强调了。”
格林瓦尔德心想,唉,就当是这么回事吧,有点小失望,不过也没啥办法。
克莱尔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略高一些的男孩绷着脸似笑,她深刻地意识到这样下去可不行,堂堂副队长竟然连带新队友都不行,于是克莱尔对着这个新兵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把格林瓦尔德吓了一跳。
“新兵格林瓦尔德,如你所见,其实我的资历并不能让我成为副队长,所以,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吧。”
格林瓦尔德受宠若惊:“啊?哦,行,我……我才是,以后请多多指教。”
没什么好和他讲的克莱尔,无奈之下,接了一个讨伐金刚的任务,开车带着格林瓦尔德离开格雷普尼尔,一直开到一个城市废墟附近的一个高地,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只迷路的金刚正在废墟内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克莱尔停下车之后,关闭引擎,对格林瓦尔德说:“只有我和你,瓦尔德,没人会留在拖车上为我们警戒,所以我们杀掉金刚之后,必须立刻离开。”
“知道了,副队长。”
“行动。”
克莱尔和格林跳下车,打开侧门,各自取出装着神机的箱子,格林拿出了自己的试做型大剑配试做型霰弹的神机,克莱尔则是取出了宵棘。
格林看到克莱尔用的蓄能长枪之后,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一把漂亮的长枪啊。”
克莱尔托着长枪,怜惜地扫视着枪身:“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副队长的位置也是……”
“对不起……”
“没什么,队里的人都知道的……走吧。”
克莱尔和格林从高地之上顺着台阶跑下来,和金刚面对面。
金刚刚从废墟当中翻出一个小神谕孢子,正在试着挖断它的根,就听到身后有人走了上来,回头看到了克莱尔和格林二人,于是放下孢子,回过头来,咆哮示威。
尽管说克莱尔此时是“温室中的花朵”,但是她毕竟经历过马兰的那场长线作战,经历过一些大场面,而且,父亲生前也教过她怎么使用蓄能长枪,所以完全不虚,大大方方地往前一站。
格林拿着大剑走得慢一些,看到克莱尔拉开架势准备战斗,问道:“队长,难道你也要上么?”
“是啊,难道不应该吗?”
“这个……还是我来好了,你看着就行。”
克莱尔点点头,觉得日后自有时间向他展示自己的战斗,现在还是给他机会比较好,于是她用同样的姿势抱着长枪站在后面。
不过,还没打满十五秒,克莱尔就不得不上前救助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飞到自己面前的格林。
“队长,救我……”
克莱尔拿起长枪轻轻点了一下格林的鼻尖:“金刚的力气还是挺大的,你为啥一定要跟它的手臂过不去嘞?而且,不论你做什么动作,都要时刻在意它背后那几根管子,管口伸到它的后脑勺了,无论它趴着还是站着,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很方便。”
克莱尔提起长枪之后立刻向侧面跑,一发风炮正打在克莱尔原来站的位置。
“而且,不好好看它的蓄力动作的话……”
克莱尔迅速冲向金刚,提起长枪朝它的脸戳过去,金刚抬起强健的前臂,迎面打去,克莱尔立刻侧向垫步躲开。
“……就会被狠狠来一下。”
克莱儿猛一颤枪,刺进了金刚的腋窝,随后撤枪再进招,刺伤了金刚的膝盖。
“好了,新人,你想在地上躺多久?如果现在其实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办?”
“对……对不起……”
“我对你的表现有些失望。如果你真想在我们队里做下去,那赶紧过来。连金刚都害怕的话,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是!”
格林瓦尔德抓起大剑,加入了战斗……
现在,克莱尔以这个姿势站在斗技场的门口,让她不由得触景生情想起了这件事。不过,芬的话,克莱尔就完全不用担心会在对战金刚的时候出什么事,就凭第一战的动作和反应速度,金刚绝对不足以对芬构成什么威胁。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两分钟,芬就将金刚劈倒在地,二星评级战也顺利结束了。
芬兴高采烈地拖着重月走到场边,微笑着向克莱尔炫耀着自己的战果。
芬笑起来很可爱,只可惜,现在她的脸上沾满了血液,看上去很渗人就是了。
克莱尔带着芬走出了地下斗技场,找来一块热毛巾,把她脸上和身上的血液擦掉了一些,然后丢进消毒桶内。
“芬,稍微休息一下吧,下面的三星评价战会有些困难,而且,距离明天早上还有不少时间,不要这么着急。”
“嗯……”
克莱尔拉着芬的小手,回到武器店中,坐在里屋休息。
期间,老板端来两杯热可可放在了她俩的面前,自己拿着一听啤酒坐在旁边。
“哎呀,真是太令人意外,这么小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厉害……”
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克莱尔,又看了一眼芬:“不愧是……人形荒神……”
这句话一说出口,芬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伤感。
老板慌忙解释:“对不起,我并没有区别看待的意思,只是我在店里看着这么小的小孩子挥舞着神机和荒神厮杀,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人形荒神所以没关系,这是人新荒神所以没关系。可是现在,她就坐在我旁边,这么近的看她,怎么看都觉得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实在是于心不忍……那个,虽然有些冒昧,但是能让我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吗?”
克莱尔摸着芬的头发:“芬,和叔叔说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芬的双手紧紧地捧着热可可的杯子,眼睛里泛着泪:“我……我只是不想就这样看着,玟姐姐可以帮助歌利亚,为什么我不行?我也要参战,要像爸爸一样厉害!不,我要比他更厉害。”
老板一听,人形荒神居然有爸爸,突然产生了好奇心:“你爸爸叫什么啊?”
芬一听有人问这个问题,挺起小胸脯说:“我爸爸叫歌利亚,他可厉害了。”
“歌利亚……歌利亚……歌利亚……”
老板捏着下巴仔细回想着:“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前不久才听到过。”
克莱尔提醒道:“今天我问你借的神机,就是给他用的。”
老板一拍大腿,算是把这个名字和记忆对上了号:“哦,是他啊……哎呀,没想到他打架厉害,对付女人也厉害,年纪轻轻就有小孩了,真是后生可畏。”
“很遗憾,歌利亚还没结婚,这个孩子是他捡回来的。现在歌利亚只有十六岁,芬的话,歌利亚有量过她的骨龄,说是十岁左右,也就是说,歌利亚在八岁的时候就……”
说着说着,克莱尔的脸都涨红了:“总……总之,这是……是不可能的,知道吗?”
老板看着克莱尔的脸越来越红,笑嘻嘻地说:“哦哟……怎么,难不成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克莱尔的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桌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只是随便说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十八岁了吧,该好好考虑生育的问题了。”
克莱尔万万没想到老板居然一击直球打在自己脸上,急的站了起来:“什么意思啊你?”
老板赶紧示意克莱尔坐下,看了看门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对克莱尔说:“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啊,克莱尔。你想,荒神危机爆发之前,欧洲的人口有多少?八个亿,现在,统计西欧的人数,不过只有十万多,最多十五万,而荒神呢?拿活跃在阿尔卑斯山脉的赤蚀狼来说吧,它们四岁就到生育年龄了。再加上,人类接触了荒神那附有一定毒性的身体之后,会异化为荒神。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的数量优势会消失。”
说到这里,老板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拉斯提克已经多次在六港会议上提出要降低生育年龄,甚至在自己管辖的马兰,已经实行了强制制度,但凡是那些强大的女性噬神者,不愿意结婚的,就会被抓到实验室内,试管受精,再把受精卵植入她们的子宫。”
克莱尔一脸嫌恶地看着老板:“哇,真不人道。”
老板摇摇头:“这已经是最人道的办法了,克莱尔。你敢想象,如果不是通过试管的话,会怎么样吗?——知道那个供着在马兰夺还战中阵亡的噬神者们的祠堂吗?”
“知道,我昨天去过。”
“你在意过那个打扫祠堂的小孩么?”
“没有。”
“唉,你仔细看的话,那个孩子身上有很多的淤青啊。就是那个混蛋比亚德罗干的。有一次,我晚上想去祠堂看望一下老朋友,结果看见……哎呀,要不是他认出是我,我呢,又还算是拉斯提克的一个好朋友,这才没有打我。他警告我说,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啊,就要扒了我的皮。现在他死了,听说就是歌利亚杀了他,喝,要我说呀,他杀得好,而且他该这个份儿。”
说到这里,老板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这里,克莱尔终于明白昨晚以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这些事情的背后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