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深山里,自七岁爹娘相继去世,他便学着自己生活。
小时一场大病,让他一直虚弱多病,没体力跟附近的猎户们学打猎,便圈了几只小鸡,竟也越养越多。
每日清晨,他便拿上背篓,去屋旁那片不知边际的林子里采些药和果子。
大雾弥漫,一日他竟在林中迷了方向,险些落入猎户置的陷坑
坑中传来几声虚弱的嚎叫,让他一惊,也停住了回折的步子。
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浓雾中隐约的轮廓与低嚎告诉他,是狼。
似乎能感觉到有双眸子就在那坑中盯着他,手心的汗浸透了袖口。
抓紧地上的竹篓,他竟一咬牙跳了下去,匪夷所思。
愕然,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狼,野性而强壮。
狼的前肢被兽夹狠狠咬着,血肉模糊,他不忍起来,不知为何心疼的厉害。
那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却没有攻击的意图,也让他松了心神,暗道这生物果然灵性的很。
翻出竹篓里的小锄,小心地撬开了铁夹,他擦把汗,心知这应该是被废弃的陷阱,铁夹早已生了锈。
揉碎了草药敷在受伤之处,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用的药到底是否有用。
低头查看着伤口,巨大的狼头突然扬起,朝他颈侧扑来,他吓得忘了反应,半晌却只感到温热的柔软划过。这畜牲在舔他!
他独自长大,从来没有朋友,他决定,要救这狼!尽管可能会被它一口吞掉。
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已经发生了,那狼在里间睡的舒服,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天天过去,那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快要痊愈,他院里的鸡也已经被偷吃的差不多了。
终于有一天早晨,他醒来,发现原本卧在外间的巨大黑狼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眼角却热起来。
他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只是采药时会刻意走的远一些。
他再也没遇见过那只狼,或许它已经离开这里了吧,他想。
一个冬天的早晨,大雪封路,他已经好几天没进过山了,家里的食物也渐渐支持不下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他在屋里看书,却听到有敲门声。
门外是成堆的米面和肉食蔬菜,他吓了一跳,猜想到底是哪个好心人。
天色渐暗,他煮好了饭,自家的门却是自己开了。
门外是一黑衣男子,看面相确不是很和善,带着些霸气味道。
他正想问这人是谁,男子就已登堂入室上了饭桌。
男子看他不解一般,笑问,恩人,既然满意吾的还礼,可否多添一副碗筷。
纵使他心里已经已经有了准备,但看着黑衣男子转眼之间化成黑狼还是吃了一惊。
他很无奈,看着榻上的大家伙还是转身去将火炉烧的更旺了一些。
后来,男人偶尔也会过来蹭一顿饭或者再蹭一晚床榻,两人会聊聊天,不过他从未问过男人的身世。
这隆冬荒山,难得有人陪伴,是人是妖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分别。
春暖花开之时,他进山采药的次数渐渐多起来,却是发现,经常有各色的动物在身边绕来绕去,倒是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也遇上过几次凶兽,但样子都十分敬畏,他想,怕是那黑狼说了什么吧。
男人再来时,他特地提了这事,男人却是笑着凑上来道
你现在可是狼王的夫人,山中谁敢动你
他愣,转念想明白后便扣了男人一筐草药,如此,如此不知羞耻,简直,简直,他气的不知该说什么。
堂堂狼王当晚并没能留宿,顶着一脑袋草被轰出了门,沿路上山看到的动物都窃窃私语,看到没,夫人才是最厉害的那个,王都不敢惹呢。
第二日,黑狼没来,他在屋里整理着草药,思绪难安,果然,昨日的话就是一派胡言吧,手中的草药却被揪的乱七八糟。
凌晨时分,他正睡的迷糊,却依稀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似是人数不少,顿时心里一紧,刚要出门查看,男人却径直进来了。
他看着一身红衣的男人疑惑不已,推开门却发现院中人数众多,大多都衣着鲜亮,喜气洋洋,他正不解,就被男人抱起扔进了院中的红轿。
男人顶着他的额头,笑的一派风流,道,夫人莫怪,折腾了一天才准备妥帖,本王实在等不到天亮了。
他顿时结舌,呐呐半晌却只能红着脸嚷几句不知羞耻,就被男人吻在额上,道,无耻本王也认了,夫人可愿意跟本王走么
半晌无话,男人也不急,只是眼带笑意的看着,终于,才等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后来山中传闻,有凌晨进山的采药人曾见到山神娶妻,队仗庞大,一顶红轿飘然而行,随行人皆容貌出众,身带异彩,瞬息就不见了踪影。
后来,城中最热闹的街上开了一家药铺,掌柜是个看着文文弱弱的大夫。
药铺的药价比别处要高出三分,但是药效却要好过别人五分,因此生意依旧好的供不应求,且有人传,夜里曾看到来送药材的人,样貌衣着皆不似凡人,从此,药铺更是名声大振。
不过街上也常有官痞流氓来转悠,药铺刚开那几日就碰见过一会,周围人都替那小大夫捏把汗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后被扔出门去的反倒是几个恶人,听邻里的商家说,店里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功夫十分高强
一日店里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小大夫终于能关门歇歇,还没起身就被直接抱进了内室,他也懒得动,蹭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男人凑过去亲,窝着的人也只是嘟囔两句流氓就红着脸不再挣扎,床帐洒下,又是一派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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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男人其实有名字,就叫墨廊,因此还被小大夫嘲笑了许久。
狼王大人其实跟所有已经化形的兽类一样,还是喜欢化为原型呆着,然而白日里在店里肯定要维持人形,只能在晚上偶尔过把瘾。
所以小大夫常常早晨一醒来,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张狼脸,腰上还搭着一只大爪子。
刚开始小大夫还总是会被吓一跳,后来已经能面对着这张狼脸再次睡过去,而且说实话,尤其是冬天,狼尾巴抱在怀里,确实有一点点暖和。
但是小大夫这一默许的态度,却让原本就有一点想法的狼王大人有了点更大胆的想法,比如,那啥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维持原型呢
狼王大人又是顶着一头草被赶出的卧房,狼王大人很生气,看来没有家法是不行了,墨廊磨着爪子恶狠狠的想
家法是什么玩意,当狼王大人看着还未醒时直往他怀里钻的小大夫时,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剩下的都是浆糊。
不过七夕那天,小大夫还是实现了狼王大人那点龌龊的愿望,过程有点曲折,也有点激烈,最后狼王大人抱着昏过去的小大夫笑的很温柔。
小大夫过了很久才知道,男人其实很多年前就已经化形,而且也已经不住在山里,而那次偶然的搭救,是狼王召集了狼族众多谋士才想出的唯一一个靠谱一点的主意。
小大夫有点生气,因为那一次的伤口竟然是真的,明明就是个大妖怪,随便变一下不就好了么
狼王大人知道了小大夫生气的理由之后又又又一次无奈了,没办法,谁让他的小大夫可爱到这种过分的地步呢
狼王说小大夫小的时候就可爱的不得了,每天上山采药偶尔还会救助几个受伤的小动物,狼王大人就不小心撞见了那么一次,从此就没再忘了。
狼族都很高兴狼王大人终于把人抢到手了,因为天天听狼王大人讲对夫人的爱慕情深,真的挺折磨狼的
小大夫其实一直很忧虑,因为他知道人类寿命太短,百年之后,那个该怎么办呢。
终于这点小小的忧愁还是被狼王大人发现了
这都是小事情,狼王说,我跟阎王关系还过的去,下一辈子你投胎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狼王甚至没忍住露出了一丝傻傻的笑容,缩小版的小大夫啊,嘿嘿
于是今天的狼王还是顶着草药蹲在房门口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