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家看起来十分卫生的家庭旅馆,本想洗个热水澡发发汗,老板却说山上最近没什么人,所以没烧热水。安然只好用干毛巾尽量擦干头发,又喝了两大杯热水,盖上小旅店内单薄的被子,把黎子唯的棉袄铺在最上层,昏昏睡去。
夜里的山顶温度直达零下,小旅店除了没有暖气还透风,安然本来就发冷的身体终于没有抗住低温,常识告诉她,她发烧了,一阵接一阵的头痛让她无法思考,身体由内而外的感到寒冷,有那么一瞬间,安然想,会不会自己就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么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心底竟没有一丝的恐惧。
不知道自己如何拨通了电话,说了什么,黎子唯请老板帮忙开门的时候她已经意识迷糊。只恍惚记得吃了几片药,喝了些许的水,水温刚好,不冷不热。自己好像被抱起来一直走啊走,走着走着,就继续睡着了。
安然是出汗热醒的。浑身全是粘腻的汗水,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周围是漆黑的夜,能看见前面被车灯照亮的山路。她才想起,意识模糊之前,她用尽力气拨通了黎子唯的电话,可能人在下意识里,本能的寻找能够帮自己的最近的人。
”我们怎么……?“安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因为基本上发不出什么声音,哑的如同鸭叫。
”你可能有点严重,我带你去医院,别说话。“黎子唯小心嘱咐。
山路九曲十八弯,车速很快,加上安然本来就晕眩,只顾得推开身上的棉衣继续睡。
不知睡了多久,安然听到耳边有人叫她名字,眼皮很重,费力睁开。黎子唯几乎贴近她的耳边问“我们到了,你可以自己走吗?”
安然点头,脚步虚浮的下车。县区的夜里温度只是有点微凉而已,不复山顶的寒冷,黎子唯却仍旧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安然身上,安然心下想,这下欠的人情大了,估计得请吃顿大餐才可以。
县医院是新建的,灯火通明,比市区的医院看起来还要更壮观些,黎子唯把安然安顿在急诊区的长椅上就穿梭在急诊大厅。安然觉得头重脚轻,现下喉咙火辣辣的疼,身上忽冷忽热,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凭着仅有的清醒,用力的自嘲一番,果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点小雨都弄成这样,简直成了娇小姐。
黎子唯似乎在医院颇有些神通广大,安然竟然住进了单间病房,一会就来了个年纪不轻的医生亲自检查,无非是风寒发热,又有些发炎,打个吊瓶就好没什么大事,一两天就可以出院。黎子唯客气的道谢,口中说着谢谢主任,大半夜的麻烦您了。
静脉注射的好处就是效果十分明显快速。安然清醒过来看了下手机,已经夜里2点多,除了喉咙已经堵死说不出声音,烧退了,头也不那么疼了。黎子唯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台笔记本,不知在浏览什么,时而抬头看一下吊瓶还有多少,刚抬头就看见安然睁着眼看他。
“好些了吗?饿吗?”
“我好多了,实在太麻烦你,你赶紧走吧。”安然无声的表达,心里随着头脑清醒开始极度不安。她害怕欠人情,更怕给别人造成麻烦。何况这才是第二次见,连朋友都不能算。
“这里有壶热粥,吃点吧。”黎子唯就当没听见一样,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保温壶,里面热气腾腾。
安然摇摇头,坚定不移。“我已经没事了,明天早起就可以出院,我自己能行。耽误了你的假期”,安然说太多,开始剧烈的咳嗽几声,推开黎子唯递来的水杯,“缴费单麻烦留给我。”
“你怎么回云城?”黎子唯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安然愣了下,下意识开口道,“大巴”。
黎子唯摆摆手,叹口气说“我明天也回去,一起走吧。”停了一下还是接道,“这种山不适合你体验生活。”
安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一时半会又不明白怪在哪里,毕竟对方可以算作是救命恩人一般的存在,任他嘲讽几句安然也能够忍受,只是皱皱眉头。
安然是一个清秀的女孩,这一病,脸上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凭填许多柔弱,天知道她最是不愿意与这个词挂钩。黎子唯不愿走,她说的过多反而显得上赶着搭话,索性不再拒绝。第二天到中午都没有再烧起来,检查结果也没问题,就搭着顺风车回云城。
“你这体验生活够彻底的,坐着大巴来回。”黎子唯打趣她。
电石火光间,安然终于明白是哪里怪了,怕是黎子唯觉得她和祖妍一样,是个富家女了。
黎子唯只从后视镜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安然说,“我没有车,也不会开。我想,大巴应该是我能选择的最好方式了。”
这下黎子唯也明白自己的思维出了什么问题,哈哈大笑一声,“怪我,我想多了。”
安然冲他笑笑,本以为回云城的路也像去山顶的路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就到了。不知道黎子唯忽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姑娘,是不是都爱看言情小说,把自己带入进角色的?”
安然觉得莫名其妙,回给他一种“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的眼神。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昨晚我到了宾馆看你烧那么厉害,竟然还拉着我的手说话”。黎子唯一脸高深。
安然立刻神经紧绷,拉着陌生人的手这种唐突举动她都没想起什么不妥当,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对你说什么了?”
黎子唯看她的紧张神情解释道“我不是调侃你,你别紧张。就是你一直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叫我莫思凡,我觉着怕不是你做梦梦到自己是得道高僧在点化谁呢。”
安然的头嗡的一声,根本听不清黎子唯接下来说了什么,只是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冲,心里反倒凉凉的。
“你脸色不太好,又烧起来了?”黎子唯看到安然的脸煞白,透着不自然的红,赶紧转移了话题。
安然赶紧点点头,示意自己困了,要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