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众人一直呆在小院里赶制地笼,直把所有渔网都拆了,又做好了两个地笼,看看天色,已近傍晚。
那老妇人看着快完工的功夫,便开始做饭。等大伙儿完成最后的工序,饭菜也将将上了桌。
今晚的饭菜也不少,成延年看着几个地笼,心想该可以打更多的鱼了,也就不在客气,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秋菊看他捉急样,轻笑道:“哈哈,哥哥吃饭,像个小孩子一样。”
成延年心想:这小妮子在我面前越发的胆大了,难道是因为我太尊重女性了?
看着这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成延年心想:算了,还是养几年再说吧,现在赚钱要紧。
想到这里,他便拉着铁牛放笼子去了。
那老汉在身后不停的叮嘱:“担心别让邻居看着咱们的笼子,让人学了去可就坏事了。”
“铁牛,这附近有集市么。”提着地笼,成延年向铁牛问道。
“你想买棉袄?不用的,这都二月了,天老爷马上开始暖。”
“我是说,咱打的鱼可以去集市卖一些钱。”
“钱?”铁牛对钱似乎不太习惯,他从小到大,身上没兜过几个子儿。
“你不爱钱?”
“俺是觉得能吃饱就挺好”
“那行,以后赚到钱了,哥帮你保管。”
“那可不行,谁能不喜欢钱呢,我当然得自己留着。”
“可我能让钱生钱,你能么?”
铁牛歪着脑袋想了想,却不知道钱生钱是个啥意思。
成延年看他不明白又继续问到:“你看哥像不像个有本事的事。”
铁牛有点扭捏的说道:“咱也算混熟悉了,也不是俺瞧不起你,俺真的一个就可以打你二十个。”
成延年真是服了,跟着这傻玩意儿混,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拉低智商。
他不甘心,又再一次问道:“我说的不是指打架的本事,比如你觉得我有没有见识啊,或者说我像不像个高人。”
铁牛努力想了想,答道:“俺想起来了,隔壁梅家村那边,有个厉害的老婆子,你跟他很像。”
成延年心里一禀:“这荒野乡村,偏僻角落里,还隐藏着厉害人物?”
“对,那老婆子可厉害了,俺跟你说,那老婆子说的媒,没有不中的,那上下两张嘴说话从不沾丁点口水。”
“你是说我也是个嘴巴厉害的。”
“是啊,俺就是干架厉害,这嘴巴就太笨了点,所以俺就很佩服你。”
成延年突然觉得,这铁牛嘴巴也不笨,好像还有点损。
两人上了船上,还是往下游驶去,往下不远就是海了,也没什么人居住,寻了两处好地方,两人又下船挖了些虫子,蚯蚓,在把今日剩下的鱼的内脏放在两个新做好的地笼里,用作鱼饵,这样子鱼儿更容易钻网。
又把早上放好的笼子提起来一看,一个白天又收入了十来斤鱼虾。
回家的路上,成延年看着一路嘿嘿傻笑的铁牛,说道:“铁牛啊,咱得赶快准备准备了,争取这两天就出海。”
“那得去躺梅家,问问那小子去不去,他家才有海船。”
成延年挺着急的:“要不咱现在就去。”
“这么晚了,俺想回家睡觉。”
成延年又想起了马老师的话,对铁牛认真说道:“不要等到明天,明天太遥远,现在就出发。”
说服了铁牛,两人把鱼虾放回家里,然后偷偷溜了出来,毕竟要去找梅家那个小魔王,铁牛怕他爹不允许。
梅家庄地处海河边上,靠近大沽口,后金兴起后,为了防止敌人从海上进攻,大沽口的位置就变得非常重要,有‘津门之屏’的称谓。而听铁牛说,他在梅家的这个好兄弟,是个军户出身,他爹还是个百户官。
成延年心想,原来还有点来头啊。
这季节,东南风未起,所以北方没有多少阴雨天气,今天也不例外,有月光照着,四下看得清楚,两人走了十来里小路,眼前出现一个好大的村庄,这庄子还修了寨墙,看着就挺有气派的样子。
“铁牛,这庄子挺大的,人不可能少,你那哥们家里还是个百户,怎地才带二三十号人就出去了?”
铁牛打趣道:“你还说你有见识,你不懂了吧,他爹这个百户,手上就二三十号人算不错了。”
吃空饷?成延年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大明朝的吃空饷,喝兵血,连铁牛都知道啊。
“铁牛,你看这庄子防的严严实实的,这又大晚上了,咱们怎么进去?”
“这个简单,今年又不打仗,俺在这里认识人也多,还是有点面子的。”
“你那梅家的兄弟叫啥名字啊?”
“梅小强。”说完,铁牛大大咧咧的往村门口走去。
成延年看着这高大的寨墙,深深的寨沟,当然只是些简单的工事,这里主要还是居民区。
还未到寨门口,寨墙上站起个人来,那人打着火把把自个儿照得滕亮。
那人问着‘下面的是谁’?
铁牛借着火光,却早认出人来:“王麻子,俺是铁牛,开门。”
那上面的人一听这熟悉粗嗓门,倒是十分开心:“铁牛,这大晚上的,你咋不睡觉呢?”
铁牛急躁道。“先开门,俺要找梅小强,俺有大事跟他商量。”
成延年一阵无语,出个海算哪门子大事。
梅小强的父亲是个百户,在本地也算个地头蛇,因为他们梅家世世代代坐镇天津卫,这天津卫就跟他们梅家的领地一样。当今天津卫的卫所大人梅应武还是梅小强的一个远房叔叔。不过现今情况有变,朝廷在天津卫新设了巡抚衙门,大明朝以文御武,武将地位低,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此刻,梅小强正在家里坐立不安,这年头晚上没啥节目,他又是个不安分的主,每到晚上就是他痛苦万分的时候。其实白天他也挺无聊的,他想起去年鞑子来的时候,他带人出去跟鞑子硬干,那似乎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不过一想到死去的二三十号兄弟,又不禁黯然神伤。
他正心情烦躁,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小强在不,俺铁牛过来找你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