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瓦沿滑下,沿着弯弯曲曲的水渠排出,台阶的角缝里长了几寸绿苔,好似女子臂弯里挽着的翠色披帛,又像是碧绿星空里的一条银河。
符楚一连病了数日也未见好转,宋镶索性将一干事务交给翟先生后,带着符楚一起回了北安王府。
说来倒也奇怪,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却渐渐有了起色。
在养病期间,符楚从凫茈处得知,萧遂平已成功生擒茉薇,他少年得志,符楚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当然也有她没有料到的事,比如王妃锡珠竟然是宋熹埋在宋镶身边的一枚棋子......宋熹兵败战死后,她临死前招供,是她害得吴氏小产并栽赃嫁祸给符楚。
“吴氏如何了?”
凫茈喏诺不语,最终只同符楚讲,吴涣死于流矢中,而吴氏也已被宋镶送了出去。
听到这里,符楚软软靠在软枕上,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喜乐,她抬眸淡淡瞧了眼凫茈,只吩咐道:“你先出去罢,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喏。”凫茈走到门口,方要打帘出去,却见符楚散着头发出神地望着窗外,脸上的颜色同她身上那件乳白色的寝衣一样白。
“主子何必多想?”
符楚一愣,她不料凫茈会突然折返回来。
凫茈道:“王爷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主子究竟在犹豫什么?这场病险些要了您的命,也险些要了王爷的命。当初吴侧妃小产,王爷本可将您交出去,可他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将您送出去,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突然一瞬间从里面迸射出一道口子,紧接着龟裂的纹路遍布四周,刺目耀眼的光芒从里面照射出来。
宋镶是晚间回来的,进门后先问了符楚今日有无发热、食量大小,凫茈一一回答。
待换了衣裳进屋后,却见符楚正捧着一本书看,她斜移在锦绣莲云软枕上,一侧的暖帐用金钩挂着,被她压在身后的软枕上,大红暖帐角边坠着的璎珞穗子恰好落在她的肩膀上,如同那日大婚时她穿的吉服,肩舆穗珞上的玄珠啤查查的响着,像迎亲时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响得他心神一晃,不由得放缓脚步走进去。
“精神好点了?”
符楚连眼睛都没移一下,只低头嗯了一声。
宋镶移了两步上前,又问:“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符楚捏着书卷在他的腰上打了两下,目光依旧未移:“挪挪,你挡着我光了。”
屋内不知用了什么香,淡淡清幽的萦绕在帐内,他危险地眯了眯眼。
“咦,你作甚?!”
手中握着的书被一股大力抽走,符楚蓦地抬头朝宋镶看去。
宋镶拿着书左右翻了翻,半响后才抬眸瞧她:“就这个也看得如此入迷?还不打算理我?”
符楚噘嘴不语。
宋镶气笑了,把书卷起来在掌心拍了拍,他道:“你近日总在同我闹脾气,白白伤了自个儿身子不说,弄得我也是一头雾水。”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符楚,只见她仍低头不语,宋镶叹了口气,转身把书放进书格里。
正要起身时腰上突然环上一双手,宋镶顿了一下,僵着身子没动。
符楚的脸贴在他的背后,过了良久,才委屈道:“我不过是有些事未能想通罢了......”
“哦?”宋镶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问:“那你现在可想通了?”
“想通了。”
“那你同我说说,都想通了些什么?”宋镶转过身搂住符楚的腰,迫使她往他身上靠了靠。
符楚偏头看了他的手一眼,又移开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她水盈盈的眼睛宛若一对噙了白皙清亮的水珍珠,那样的闪,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璀璨,这样举世无双的珍宝,他想要把它呵护在手掌心里。
她头上淡淡的发香引着他,宋镶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好似他的那颗心也随着他喉结的韵律在跳动着。
符楚不答,一双翦水秋瞳望着他,目光柔和却可一眼望进他的心里。
她张了张口正要讲话,却不料宋镶俶地埋下头。
“唔......”
又是一个缱绻极致的吻,所有的绕指柔情都化作一汪春水涌了进来,符楚脸涨得通红,宋镶狠狠地在她的这片土地上肆虐,滚烫炙热的嘴唇仿佛要将她给吞噬。
过了一会儿,符楚终是敌不过,伸出手推了推他。
感受到身下人的告饶后,宋镶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你真想知道?”
符楚望着他,方才他使了狠力让她吃痛,如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宋镶,差点又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宋镶伸出手指勾住她的下颌,拇指的指腹碰了碰她的嘴唇,他勾了勾嘴角,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痞痞道:“这里破了......”
一句话,惹得符楚又涨红了脸。
符楚伸出拳头作势要打他。
宋镶看也没看,一掌便将她的手包裹住。
“不重要了。”宋镶低下头,眼睛认真而又诚恳,语气笃定:“我不管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反正我,要定你了。”
听见这话,符楚的心颤了颤。
宋镶却由不得她多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该歇了。”
瓦沿上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滴在大理石板上,屋外的税然听见里屋的响动,侧目瞧了瞧身旁端正站在柱子下的凫茈。
“这下真是皆大欢喜了。”
凫茈本不想接话,但碍着他的面子,还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税然也并未多想,喃喃自语道:“多亏了我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不然......”
“呵。”
话被人打断,税然停下来扫了眼左右,见四周只有凫茈在,不禁皱了皱眉。
“方才是你发出的声音?”
凫茈板着脸转过头看他,神色从容平静,摇了摇头问他:“何事?”
税然挠挠后脑勺,又四下看了眼,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
院落的墙角边,一直迎春花的花藤不知沿着墙隙爬了多久,终于悄无声息地伸出的墙外,粉嫩的花骨朵欲开还合,也不知等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