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笑川亦是如此,他不敢回头看,毕竟钱烈限是他到此地后最亲的一个人,难免心生淡淡的忧伤。望着两旁的枯叶飞舞,孙笑川的思绪被带回三个月之前。
那是夏天的尾巴,天气还有一丝炎热。孙笑川刚刚踏足天一道,经历入门,小团体,进内院,被排斥到后山,到现在的被钱烈限收为徒弟。一切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知不觉孙笑川走到了山间乡路之上,竟偶然碰到了两个人。
“郭庆?汪师兄?”
两人结伴而行,并肩走来。郭庆的腿已经好了,能够健康的行走,没有一点不适。
“孙兄?”郭庆显得很平静,他记不起孙笑川的名字,只能以此来称呼。
“你是那个被调到后山的吧。”汪海看着孙笑川,停下了脚步发问着。
“是的。”
“对不起,你的去后山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是要走了吗?”汪海诚恳地对着孙笑川道歉,眼神扫量着身后的马匹跟包袱。
“呃,不必对我道歉,我其实过得还不错。”孙笑川笑了,越过两人牵着马走了,不做停留。他瞧见郭庆似乎跟汪海和解了,两人走得很近,像一对挚友。
就这么沿着山道继续走着,孙笑川碰上了另外一个熟悉人。
“哟,孙笑川,你还在啊。”
“王兄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原来是王爵德,他一手提着扫帚,一手提着水桶正徐徐走来。他连忙放下水桶,跑着走到了近前。
“这段时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他惊喜地望着,眼中流露着一股激动。
“没有,去后山了。”孙笑川也激动,毕竟除了师傅,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后山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就是闷了点,好在有我师傅。”
“师傅?后山那个怪人是你师傅?”王爵德不敢信地问道。
孙笑川点了点头,靠近说道“我师傅他很小心眼,千万别被他听见说他的坏话。”
王爵德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瞧着他身后的马匹跟行囊,赶紧换了个话题说道
“你要走了?”
“嗯差不多,替我师傅跑个腿吧。”
“唉,你走后我算是被欺负的惨了。”王爵德举起扫帚,忧愁地叹着气。
孙笑川知道是哪件事,但自己也不能出头解决,安慰着说道。
“会好起来的。”
王爵德感到孙笑川的善意,心想自己也不能去送他,还有厕所要扫,只能出口说“慢走。”
孙笑川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越过了他走向了山门处。
两人相谈很短,互道了一波近况,虽算是不熟悉的朋友,但却因为碰面心里兴奋了一会。迎着微风孙笑川下了台阶,走到了山门处。
这里仅有几个弟子看守着大门,不过有着李执事的照会,他们也没拦住孙笑川,只是目视着他踱步离去。
“天一道,爷走了!”
孙笑川心中呐喊了下,跨上了马,疾驰而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畜生!我透,你慢点啊啊啊啊!”
骑上马不到一里外,孙笑川那拙劣的骑术,或者应该说是他没有骑术,就让他顾不得潇洒,手忙脚乱起来。匍匐在马儿的脊背上,紧紧抓着缰绳,双腿紧夹马肚,让自己不落下马来。
奔驰的骏马在硬实的路上奔腾,起伏颠簸。还好有马鞍,让孙笑川掉不下来。不然以他的骑术,恐怕一分钟都撑不住。
“妈的,要是有档位就好了。”孙笑川拉紧了缰绳,让马儿难受速度慢了下来,心想比考驾照还难,若不是自己身体素质上了一个,还真是难办。
屁股坐久了马鞍,变得僵硬麻木。孙笑川便下马行走,不在继续坐在马上,活动活动下身,让血液畅通顺流。
“我日你的瘟,老子终于出来了,也不知道吐蕃怎么走。”孙笑川一手牵着马,一边朝着西面前进。
走出山道,前方是一片空旷的田野,田野上的麦子都被收割,只留下光秃秃的麦秆梗。看惯了深山老林的样子,孙笑川一时觉得新奇,便故意放慢了步子,走马观花欣赏起来。
孙笑川走过田野边的乡道,前面是几户人家。土黄的烟囱有着轻烟冒出,正袅袅升起。若是正值阳春四月,那细雨缠绵,轻烟缥缈,加上郁郁葱葱的田野,别有一番诗意。
可惜现在田野没人打理,杂乱又破败,很是荒芜。想着想着,肚子咕咕咕的叫起。孙笑川牵着马走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面是个一家四口一对夫妻,还有一个老人一个幼童。他们穿着朴素的布衣,眼神虽然麻木,但却带着一种真诚。
“那个老人家,可否供我一顿伙食,我可以付钱。”孙笑川不会古话,但经过这么半年下来,语言反而变得不伦不类。
“行嘞。”接话的是一个瘦弱干练的女人,她先是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孙笑川,毕竟孙笑川长得不是那么和蔼。但听清来意后,还是热心的请进了门。
“再见。”孙笑川看着善待自己的一家人,感谢的鞠了个躬。在看到对方家徒四壁后,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从包袱里拿出了一锭小小的碎银。
一顿饭用不了这么多钱,最多几十文,可孙笑川还是递了过去。要换做以前的他,那绝对是不会做的事。可如今身处时代不同,心性也变得不同了。
“我们不能收这么多,兄弟。”身材清瘦的男主想要还给孙笑川,可孙笑川已经跨上了骏马,已经离去。
“给孩子买点新衣服吧。”
留下了一句话,孙笑川朝着西面,继续出发,只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
日子过去三天,孙笑川也一直朝向西面进发,路上是餐风露宿。他骑着马儿晃晃悠悠的出发,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着脖子呻吟。心想昨日挑的那间破庙实在是不行,不仅气味灰尘太大,还没个当枕头的东西。
只能将就用烂掉的木头垫在脖子下面,也因此整个脖子落枕了。只能固定看前面,不能向左或向右,非常难受。
“哦哦哦。”孙笑川不停呻吟,颠簸的道路实在是顶不住,只能下马步行。
走到了一座山坡,正巧在树下有一块大石,平整无凹凸之处。孙笑川把缰绳系到树上,便坐到了石头上休息起来。
脖颈处依然隐隐作痛,迟迟没有好转,孙笑川便打坐起来,开始了每日的冥想训练。他轻吐呼气,去吸取空气中淡薄的灵气。随着浊气呼出口,清气吸入体,孙笑川身体愈加觉得轻松。腹部有股暖流逐渐在凝练,他不知晓是何物,但越是打坐修行,身体越加轻松,连脖颈处的疼痛都慢慢褪去。
“这就是修行吗?”孙笑川心里问道,这个世界好像是以另一种规则来运行,并不是常规物理来。他睁开了眼睛,眺望着远方。
他清晰的看见是一棵松树,一只松鼠正沿着树腰爬上枝头。它将松果从枝干上拽下,牢牢抱在胸前,褐色的尾巴翘得老高,仿佛诉说着冬眠的粮食有了。
视力逐渐恢复,孙笑川看得特别清晰。不仅如此,连同听觉,味觉,触觉,嗅觉一同变得更加敏感。这就是他从修行之后获得进步,身体机能逐渐变强,将近三十岁的身体有种十六少年般的感觉。
“救命!救命!”轻微的声音传入耳内,孙笑川站起身来扫向四周。他第一时间觉得是幻觉,但后面却传来呜咽抽泣的声音,证明其真实性。
他悄悄取下了固定的马绳,拉着走向声源处。愈走,那股声音愈响,随之同时还有另外几道声音。
“这小娘子貌美如花,肌肤白嫩。真是好货啊!”
“就是,今天兄弟们好好爽一下。”
“卖到青楼也不错,估计值个一百两银子。”
孙笑川偷偷探出头,立马被眼前的景色吓呆了。地上躺着两个人,身上有着刀伤,鲜血在地上慢慢流淌,面孔朝着天已然没了气息。旁边是几个强人,围在一个穿着朴素的农妇前面,农妇哽咽哭泣,害怕得颤抖着。
“妈耶,我这是遇见强盗了嘛。我要不要做英雄,还是当条狗赶紧溜了。”孙笑川屏住了呼吸,怕对方发现自己。心里又想起当初自己被强盗打劫的时刻,要不是有贵人相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那几个强人舔着嘴唇,不怀好意得淫笑着。孙笑川腹诽自己当了一辈子懦夫,看见如此恶行怎么能袖手旁观,遂站起了身子,准备踏出那一步。
但下一秒,他收回了脚步。强人手上明晃晃的大刀闪着耀光,照得他心寒。孙笑川是个爱惜生命的人,冲上去搭上自己一条命,反而于事无补。不能为了逞强当莽夫,我去报官。
孙笑川转回身子,欠着身子,准备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噗!”一声响屁惊天动地,直接暴露了孙笑川的位置。几名强盗闻声望向这边,神色都变得非常警惕,其中一名老大模样的人,皱起了眉头说道。
“看好这个女人,我们去那边看看。”
“我透你马!畜生!”孙笑川望着身前的白马骂着,一股恶臭传来,放屁的不是别人,正是它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