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长安天香楼,任冲正忙得不可开交。他疾步而来,疾步而去,只为来回接待客人。
原本臃肿的身子便不灵活,像个跑堂的之后,流汗跟喘气是必不可少的。可他脸上充满了喜悦,因为事情正朝着他想象的方向行走。
同时他特地将寻了几个好位置,摆上了几张四方桌,上面搭好了麻将。不得不说,新奇的玩意就是能够吸引到好奇的人。
几位富商来寻着乐子,瞧见那桌上摆放着的小玩意。他们随口一问,任冲便挑动着他们的心绪,引发他们的探索欲,让他们坐了下来。
一般来说,来天香楼的不外乎两种人,喝酒或者找乐子。找到了顾客的需求,那么就好解决了。
美女加麻将,上下两开花。几个陪酒的姑娘在任冲的指示下,也学会了麻将,每人各坐在其身边帮忙打着。
而任冲则端着案几,来回伺候的茶水点心。同时他善意提醒几名富商加点彩头,有了彩头,这个游戏变得更加趣味性了。
而一般有了第一批人参与,剩下的人参与也变得很简单。靠在大堂窗台边几张桌子立刻围满了人,每张桌子都玩着麻将,许多人看得入神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入深夜,到了子时却还有很多人不肯离去,看着场中人的游戏。朱姐也从二楼包厢下来,遗憾得致歉下了逐客令。众人才这么散去,仆厮才开始收拾狼藉的地面,散落杂乱的桌椅。
“任兄,你挺行的呢。今日的客人比往常多了两成呢。”说话的是水儿姑娘,正是当初跟任冲陪酒的那位。她穿着一袭天蓝色的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艳动人。可晚上的应酬后,也流露着疲惫。
“水儿,你别那么抬举我,基本操作低调低调。”任冲虽是这么说,但被美女吹嘘,脸上还是洋溢出自然的笑容。
“行了,都回去睡吧。明天还得开工呢。”朱姐站着柜台里,她翻看今日的账本,满意得笑了出来。
“那任兄,水儿告退了。”水儿卖了了个萌便走了,任冲心瞬间被冲击了一下,傻傻愣住原地。而朱姐则笑吟吟地望着两人,活动了下酸痛的腰背,任冲也告退了,不过想到一件事,他回首问道。
“朱姐,那个厨房的剩菜我可以要点回去吗。”
“你拿吧,你是这里管事你还问我?我也就比你大一级。除了招人辞退还有管账这些事,你都可以不用过问我。”朱姐笑骂着,任冲这才知道自己的权利有多大。兴奋地溜到了后院厨房那,几个厨子正收拾着碗碟,看见新来的管事,赶紧起身问好。
“那个有剩肉跟剩饭我打包点,我快饿死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几个厨子赶紧起身行动,剩饭跟剩肉利落的装作盘子里。还给了个食盒,好让任冲方便拿回家。
“任哥,那个食盒明天别忘记还啊。”
“行嘞,你们忙完也早点睡吧。”
提着食盒,任冲高兴地踏出了天香楼。虽说长安乃天下第一城,可毕竟是子时,街坊两边都打烊歇息。除了几家正装着门板,准备关门的人家漏出的余光,不然街上就是黑溜溜的一片。
借着这光,任冲才找到回家的路。打开了家门,点燃了蜡烛,拉过一张椅子。看着剩菜剩饭,懒得去生火加热,便只拿筷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嗝”久违的饱腹感又充沛着全身,任冲抚了抚圆润的肚皮。嘴中似乎像缺点什么,下一刻他便想起了。从床底掏出自制的烟斗,直接用蜡烛点燃,悠哉得抽起烟了。
劣质的滤嘴加上干枯的茶叶,在肺中回荡着刺激着肺叶,任冲咳嗽起来。但烟瘾上来了,也不会在乎这些。心想自己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去南洋,好好挑选着烟草,不用再抽着劣质的烟草。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任冲放下了烟斗,翻身上床。不一会,便鼾声如雷得睡去。
打更人一路走一路敲,执行着他每日的工作。当当当!每个时辰他便绕着长安的东街敲打着铜锣,而行走到几条街后,他便慢下了步子。他也不敲了铜锣,因为这里是长安城的官宦居住地方。避免吵醒同时能够省些事,便持着铜锣负手走着。
一阵风吹来,不知从哪来的落叶砸在他的脸上,吓了他一跳。叶子粘在了脸上,实属难受,他抹了下脸。借着灯笼,发现手掌中竟是半片叶子,纹路完整的从中间裂开,就像是人为般扯开。
这让他十分好奇,低头望着脚下,竟都是半片叶子。他拿了一片起来,拼在了一起,心想何人在大晚上不睡觉做着这么无聊的事。
他打着灯笼四处巡视着,发现叶子是从当朝左仆射王慎家传出的。心中起疑,正巧外面有堆着的木柴。他放下灯笼铜锣,小心翼翼的攀登上去,把手搭在屋檐之上。他努力把头伸了出去,却是看见令他震惊的一幕。
月光下有着一棵大愧树,树叶随风飘落,一个个都如同精灵般舞动。一位少年持剑站在场中,他平举着长剑,平凡却又不平凡。
少年迎着这片叶潮,亦开始了自己的舞蹈。月光从剑尾滑至剑锋,在黑暗中如流星般闪耀。少年身姿灵动,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唯美不多余。从远处看,他每一下挥剑,都是那么的轻柔。很难让人想象这剑是否能伤人。
可下一秒,又一阵风吹来。那些叶子呼啸着上天窜去,已不是少年能够挥舞到的高度。少年脚踩愧树,一下跃到三丈之高,如谪仙降临,丰神如玉。他在空中没有乱了身子,剑锋继续闪耀着光辉,肆意舞动。
哒。一声落地的轻响,才将打更人的沉浸的心神敲醒。须臾后,他只见成群着半片叶子飞出屋檐,落于他站着的脚下。
此刻,他才明白那些叶子全是那柄剑造成的。少年转过头,察觉到了墙角的异动,瞟向那方位。打更人吓得赶紧跳了下来,悄然离去。
少年便是王慎之侄王恒,由于新年未过,书院还未开学,便寄居在长辈之家。他收起了佩剑,数着落下的树叶,最后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王恒望着脚下三片完整的叶子,微微晃了晃头,似乎是不满意刚刚的成果。稍后,又一阵风袭来,他便继续开始起舞。
同样是在长安城,深夜里有人在沉睡,有人在舞剑,而有人却在悄然抹泪。
太子府内,李朝卧房内。听着隔壁传来的咳嗽声,司马婉披上貂裘,匆匆赶来。因为太医的叮嘱,两人早已分房多日,避免病情加剧跟传染。
“李朝,你还好吗?”司马婉跪在了床边,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婉儿。”只说了两个字,李朝喉咙便哽咽住,说不出话来。难受的他眼睛瞪大看着司马婉,流出了泪水。
“怎么了,你慢点说。”司马婉见势,赶紧扶起了李朝,把枕头垫在他的背后,用手轻抚着背。
“我们是泰昌十年成得亲吧。”李朝声音虚弱,如将要熄灭的烛火般。
司马婉不知何意,强忍着伤感点了点头。只听李朝继续说道。
“那时还记得我对你说得第一句话吗?”
“记得,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还不如离家出走得痛快。”
“你父为了讨好父皇,将你嫁于皇家。我本为你准备好了离开长安,为什么当初不走呢?”回忆起往事,李朝问道司马婉。
司马婉眼中垂泪,薄薄的双唇抿了抿,抬头说道。
“其实是我主动要求父亲让我嫁于皇家,根本不是父亲的旨意。”顿了顿,司马婉深情地看着李朝,继续说道。
“殿下还记得十年前御花园之时。父亲跟皇上相谈国政,顽皮的我藏在轿子里偷进了皇宫。因看莲花之美却失足落水。”
“然后就被一个皇子相救。”李朝勉强的笑了笑,把话接了下去。
“从那时起,殿下便占据了我的身心。我吃饭想你,睡觉想你,走路想你。就想再见到殿下一面。”
“婉儿,可惜了。我大限将近,不能与你白头到老了。”李朝惆怅地感叹了一声,抚摸着司马婉的脸庞。
“既不能活相守,那便死相随。”司马婉泣声回道。
“住口!你如何对得起生育你的父母!如何对得起我!我.”李朝还想骂,却因太过用力,又犯了咳嗽。
“对不起,对不起。”司马婉低头为自己的言行道着歉,可心里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婉儿,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李朝虚弱的躺倒,眼皮子疲惫的盖上了。只有那双手紧紧握住,因为他最不舍的便是面前的女子。
“嗯嗯,我答应你。”司马婉望着心爱的人,宽慰着李朝,贴心的为他整理衣领。待到李朝呼吸顺畅,面相安然入睡后,也跪在床边,疲倦的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