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道的会议厅在正殿,一般仅有真传弟子以上才能入内。门口有两名外传弟子看守,有着很长的台阶。
在殿内,一座圆台分成两侧。长生道掌教拓跋灰坐在上首,左侧坐着以鲍倩为首的拜火教众长老,右侧以海江清为首的拜水教长老。
双方各四人,总共八人,个个都为辟谷境修士,乃是长生道最大的底蕴。
不过这些长老并非铁板一块,从师辈那传下来的不仅是道法神术,还有对彼此的防备仇恨。
拓跋灰这个掌教并不好做,经常要兼顾两派,为了让整个道统能够和谐发展,他是操碎了心。拜火教还好,他是拜火教出身,自然会得到拜火教同僚的支持。
但是拜水教就不一样了,一直把他当做拜火教的人,除了不明着唱反调,其他时候就暗地里使绊子。
“掌教大人,时间已晚,将我等聚齐起来,想必大事要商吧。”坐在右侧的海江清开了口,眼神扫视着拜火教诸人。
“海长老,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座也不敢独断,便叫来诸位共同探讨。”拓跋灰和颜笑了笑,对着海江清说道。
拜火教长老周瑞眼轱辘打转,头瞟向一侧的鲍倩,鲍倩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拓跋灰要说什么。
虽然拜火教排序以鲍倩为首,不过是因为鲍倩的资历跟境界所致,真正的管事人反而是第二顺位的周瑞。
“本月的岁入比以往少了三成,各位长老跟弟子的月供可能要减少。”一说到月供少了,除了鲍倩外,几乎所有长老都睁大了眼睛望着拓跋灰。
虽说修道之人不在乎身外之物,可是长生道由吐蕃皇家跟道统分舵供奉,月供是各人的主要来源,而且数量不少,一下子变少了任谁都少不了。
“诸位勿急,想必大家由奢入俭难,所以本座有了个好提议。”拓跋灰打断了想开口的拜水教长老南翰,视着他说道。
“本教好久没有过比武过了,本座想这月的月供作为一个奖金,让两教的年轻弟子讨个彩头。以五局三胜擂台制,双方各派五人相斗。胜者月供一分不少,而输者就不发月供。你们看如何?”
南翰刚刚被拓跋灰打断没开口,此时准备正开口,海江清又是打断了他。
“这自然是极好,就是不知拜火教的各位会不会同意。”海江清视着鲍倩等人,答应了拓跋灰的建议。
周瑞刚想开口说再议,却不想鲍倩也是抢在了他前头,开口道。
“怎么会不同意呢,有利年轻人精进的事。可就怕到时候某些人下不了台。”鲍倩向拓跋灰说道,眼神却瞟向一侧的拜水教众人,意味十分挑衅。
“那便决定了,新弟子入教后三天,举行擂台战。”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火药味,拓跋灰结束了会谈,率先走了出去。
“海长老,回去做好准备吧,我是等不及到那天了。”鲍倩起身毫不避讳地轻笑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周瑞等也不好继续留着。表面点头示意后,正殿内只留下拜水教一行人。
“海师姐,为什么答应拓跋灰的要求,让那厮为这月供惹得两边不快岂不更好。”南翰等他人离开,第一时间便开口。其他两位拜水教长老亦是不解此意,纷纷望向了她。
“惹得不快又有何用?南翰,你别老是使些妇人招数。我教若胜过拜火教五人,那便是最好的说法,足以让他们抬不起头做人。”虽是妇人,但海江清的行为一点也不妇人,这也是她居于拜水教之顶的缘由。
“回去好好训练各自的弟子,千万别让鲍倩这贱人胜了。”想起鲍倩刚刚那轻蔑的目光,挑衅的语气。
海江清瞳孔收缩,浑身透露着杀意,以至于靠近的南翰三人都不寒而栗,身子不免颤微。
长生道,偏殿客房。
点上了一盏灯,享用过送来的饭食后,孙笑川躺在了客房里的大床上。闻着新衣独有的清新味,孙笑川慵懒地靠在床头。好菜好喝好伺候,真是比野外舒服了不知多少倍。
正当孙笑川脑子迷糊,眼皮开始打颤时,一道清脆的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
“谁?”
“孙兄,是我。”
孙笑川听出是霍远的声音,连忙正了正衣冠,避免一副邋遢模样去见他。谁知霍远却道。
“不用出来了,记得明日来海边去找鲍长老,她要交付你一些事。”
“好。”孙笑川只得回答好,也不知鲍倩来找自己是为了何事。不过身体劳累,浑身肌肉经脉经过热水的滋润,早已松软无力。此时被霍远扰乱的睡意又涌上脑海,昏昏沉沉地躺上了床,片刻便进入了梦境。
同样是夜晚,千里之外的长安城热闹喧嚣。在东市天香楼更是人山人海,原本只有权贵才能进出的酒楼,此刻许多布衣百姓也进出游玩,只因新来的掌柜又在隔壁建立了几个帐篷。
与勾栏里的纸醉金迷不同,帐篷只是简简单单竖起四个木桩,在上面盖上了一块大大的黑布。风格简约,简直就像是为了难民不淋雨所搭的设施一样。
但东市的门面寸土寸金,何况是长安最有名的天香楼。一旁的路边露天放着厨具,燃烧的木块迸发着火焰,一根根羊肉牛肉串起的肉串放在上面烘烤。
肉质油腻的表面泛着油,散发着最为芳香的味道。火光冲天,给这冬日带来了别样的暖意。烧好的肉串放置案板上,送往了一旁的帐篷。
“十文一串!十文一串!”小厮们卖力的吆喝,不一会肉串便已卖完,只剩下空空的案板。
而在帐篷里面,摆放着许多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桌子上放着酒水花生,还有一张张纸张。而坐在的人手中各持着纸张,将其打了出去。
“三带一!”
“王炸!”
任冲满意的看着一切,来回穿梭于整个帐篷内。这是他又精心策划的一个玩意,一个后世所有人都会玩的东西,比麻将更好上手,那就是斗地主!
为了找到能够长期使用的纸张,他跑遍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文店,最后在一家布店找到了一种牛皮。这种牛皮任冲研究了好久,跟纸张结合到了一起,变成了牛皮纸,韧性奇佳,能长期使用。
最后找了画师,把扑克上的A,2,3,4,5等等写了上去。不过意外的是画师并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任冲这才想起数字是二十世纪才传入的中国,自己身在古代,哪有人认得数字。
既然如此,任冲所幸用横竖代替,一竖代表1,两竖代表2,让人能够非常容易上手。果不其然,人们很容易被新奇的事物所吸引,尤其是当任冲教大家其中排列调换,这样能组成新套牌时,其中奥妙乐趣便成为不下麻将的东西。
子时三刻,打更的人敲完锣鼓后,天香楼也不得不打烊送客,毕竟不是十二时辰全天营业。小厮奴仆们提着满满的水桶,哗的倒向了地面,几个拖把来回洗刷肮脏的地面。厨师们也收拾起厨具,餐具齐齐放在案板之上准备带回厨房。
“任冲,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几日的营收都比得上一月的营收了。”二楼上,陈佳彻饮着上好的花雕,满意地看着站在前面的任冲。
“这都是老大照顾,属下不过是借光。”任冲搓着双手,拍着上峰的马屁。
“你这嘴跟抹了蜜一样。”陈佳彻笑了笑,捡了颗炸花生放进了嘴里。
“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我在西街有一套住宅,每日给你安排车夫,你就住那里吧。”
任冲一听老板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好住宅,高兴的憋不住声,两颗崭亮的门牙都露了出来。
“谢谢老板,你真是我大哥,我亲哥。我当初在武侯区交警队怎么没碰过你这种领导,不然我也不会去做直播了。”任冲心情一喜,就收不住嘴,说了出来。
“什么交警?什么直播?”陈佳彻有些醉意,没听清任冲的话,出言问道。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也喝了些酒,随便说的胡话。”任冲挠了挠头,傻笑着含糊混了过去。
“去休息吧,明日放你一天假,把家搬好。车夫我会安排好的来接你。”陈佳彻莞尔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任冲退下。
“那老大你慢慢享用,天色不早了,也该休息了。”任冲作揖抱拳,关心两句后便退了下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长生道西海之上,波光粼粼,微波荡漾。孙笑川一大早就起来了,用过早饭便来到了鲍倩所说的西海边。
长生道三面都是用高墙围着,仅留一面留给湖海,鲍倩穿着一身红色素服,头发盘起用一根梅花金钗固定,极显英气。海风掠动着她的额边发丝,她转过身,望着刚刚到来的孙笑川。
“笑川你来了?”
“那个,鲍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孙笑川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最好,亲切又不失尊敬。
“昨日我观你境界还在褪凡境,便想指导指导你。你可知莘雪是何境界了?”鲍倩笑了一声,眉宇间从容自若,看来昨日的信让她很是高兴。
孙笑川听到此语,便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莘雪如今已到会气境。”鲍倩答道。
“鲍姨,境界到底如何提升。我师傅没仔细教给我。”一听到段莘雪的境界,孙笑川有点焦急。就像听到女神的月收入在上万,自己的收入却还是三千一样。
“那死鬼毛手毛脚,还学人收徒弟。”鲍倩朝着大海啐了一口,掩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自知不能失态,回头对孙笑川道。
“天地间有元气,想必你也自知。我们修道便是将炼气运用至己身,褪凡只是能够感受着天气元气。会气便是能够存纳元气于己身。你师傅想必也教你了,但往上的驱法境跟辟谷境却是要天赋才能够踏足,只得靠自己悟道。”
说完,鲍倩抬臂举起了手掌。孙笑川不解其意,只听鲍倩道“天地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无论是缥缈的空气,无痕的疾风,甚至是广阔的大海,只有找到了它的道,便可以纳为己用。”
空气渐渐凝住,孙笑川感到了一丝温热,当他正要寻找这热感源头之时。鲍倩手掌中徒然出现一窜火苗,吓得他连退了几步。
“鲍姨,这是?”
望着那变戏法一般出现的火苗,孙笑川擦了擦眼睛,当确定不是自己眼花时,他凑近了望着。火苗存于鲍倩的手掌间,没有燃料却可以燃烧,十分诡异。
“摸摸看。”鲍倩对着孙笑川说道。
“烫!”孙笑川刚把手指放上去,一股灼热感便立即传来。还未等手指受不住,孙笑川就已经收了回来。
“鲍姨你不觉得烫吗?”孙笑川看着那掌心发疑问道。
鲍倩轻笑一声将手掌合上,平淡说道。
“我刚不是说了,一切都有迹可循。让火在掌心浮现是道,不让火烧伤自己也是道。你继续看好了。”说完鲍倩转头伸手用劲,西海边一道水流跃动出海,越过孙笑川的头顶,来到了鲍倩的上方。
只见那道水源忽然失重,失去了原本的操控,从上方垂落至鲍倩的头顶。但就当孙笑川以为鲍倩要被淋湿时,水源与鲍倩的头顶就像铺了一张透明的塑料纸,水源分成了两半,从鲍倩头顶变成两条水流流入地面,渗入土地之内。
“明白了吗?”鲍倩问道孙笑川。
“我好像明白了。”孙笑川望着地上的水渍,心中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不过孙笑川还是有些不解,问道。
“鲍姨,那我现在该做什么才能精进?”
“悟。理解当中的关系,感受天地之间的流动,自己尝试去操控。”说完鲍倩便走了,她的本意也是替钱烈限好好教导弟子,诸多细节碍于教派有别不方便继续指导,只能留孙笑川自己一个人慢慢领悟。
西海的风越加疾劲,拨弄着孙笑川多日没理过的头发,像个麻线球在高速运动一样。望着波澜壮阔的西海,孙笑川的心绪乱成一团。
“道?你妈的批,连教材都不发一本给我,让我学道。有没有一个系统或者理论啊,讲的云里雾里。啊?学化学还得给我一个公式呢。”
孙笑川拾起一颗石子,心感意烦,抬起右臂用尽全力向海中扔去。扑通,石子入水只溅起一片水花,但很快就被长长的浪花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