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笑川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碰上了奇遇,像某个断臂少年,学习什么黯然销魂掌。他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那只大雕的盘中餐,自己身体只剩下白骨堆积在这。
如果有后人踏足,看着这堆白骨只会发出一声感叹,成为他们的一种警示,便再也没有了然后。或者说,积年累月风化成了化石,一点一点消解在岁月中,与自然合一。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孙笑川想要的情况,他想要活下来。脑袋在此刻居然出奇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自己有利的因素。
弓跟大刀遗落在了地面,箭袋跟匕首因为物小没有遗落,还存放在身上。就在孙笑川浑身掏着,发现还有没有其他有用东西时,他摸到了一处硬硬的地方。
这处地方在左胸下侧,靠近肋骨。孙笑川心想自己没放什么东西啊,难道是张囊肿了?
他从左胸里面掏出一个小包裹,仅有香烟盒那么大,扁平扁平的,硬硬的东西就是它了。
“哦,想起来了。”
孙笑川拍了拍大腿,脑中立刻涌出关于此物的记忆。里面是三根银针,尖头发黑,当初是在老鬼的箱子里翻到的,上次出差放在了床底,也不知为何就到了衣服里。
手持着银针,他心中悄然升起一计,瞄向那漆黑幽暗的山洞中,眼神愈加坚毅。
大雕吐出了嘴里最后一根骨头,满意地望着地上的两具人尸,虽然已经不具人形。人类皮肉精细,味道比獐子麋鹿等好了十倍,入口顺滑好嚼,吃过一遍便会恋上此等滋味。
它有些心急,因为食欲被调动起来后口腹还未填饱,那甜甜白白的脑浆太美味了,地上两个已经被啃食干净的脑袋足以证明它的偏好。
大雕眼神彷徨,因为它想留给自己的另一半,也叫它尝尝此等滋味。犀利的眼睛瞄向外面,刚刚被拿上来的那人居然不见了?
奇了怪,大雕的脑子显然没有考虑其他东西,迈开步子,如同企鹅般行走着,它要察看自己的美食究竟去哪了呢,千万别掉下去了,不然自己还得抓上来。
出山洞的瞬间大雕闭上了眼,从幽暗至光明的有一个适应时间,这是每个生物的本能,它也不例外。
而它首先感觉到脚底刺痛,一根尖锐的物体刺进了自己的脚心,虽然它的脚裹着硬皮,能穿透别人的肉体,但自己亦是肉体,那尖锐物卡在了肉里。
大雕睁开眼,直觉敏锐地它立刻发现左侧崖壁上贴着地孙笑川。
孙笑川已经从崖壁跃下,他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地机会,掌心隐隐寒光乍现,那是两根银针,针头泛着黑气,不知道涂了什么。
大雕扭着头颅,准备展开双翅拉开距离,天空是它的主场,飞翔是它地本领,在陆地上用庞大地身子搏斗对它来说是一种劣势,无法发挥灵活地特性。
可惜,可惜。
出山洞地那一脚葬送了唯一的机会,若是平常,它早已提前两秒反应过来附近的危机,展开双翅,没入云间。
此刻,孙笑川以堕天之势下压,双掌在对方起飞的刹那拍中大雕的脖子。
本要飞天而去的躯体就像没了汽油的发动机戛然而止,大雕重重摔在了地上,起了一片不小的尘埃,脖劲两处伤口已经发黑。
它瞳孔涣散,浑身瘫软,仿佛打了霜的茄子,躯体一动不动的停在那。尖喙微微轻张,喉管内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咕咕咕咕。
两三分钟后,大雕便死了。
“牛批啊,这针真他妈毒。”
孙笑川感到一阵后怕,这针刺到自己身上,岂不是立马投胎去了,幸亏没破也没坏,不然前两天那么剧烈活动,这针必伤到自己。
他拿起崖上的树枝杵了杵死去的大雕,发现对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后,不免瘫倒在它的尸体身上。
一个问题是解决了,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他该怎么下去。
没有绳索,没有降落伞,他更不会武当梯云纵这种轻功,冒然下去无疑是跳崖自尽。
那么又到了另一个难题,他下去不了只能住在这里,能吃什么?
是死了的雕肉,还是之前的獐子,獐子肉吃完了呢,没了其他食物,难道吃人肉?
望着地上冰凉的大雕尸体,孙笑川头脑一阵眩晕,高空中氧气含量极少,他有了高原反应,胸腔肺部极其难受,整个人手脚发软,没了力气。
孙笑川爬进了山洞中,这里面空气流动缓慢,有着大量的氧气,缺氧的状况立刻得到了好转。他倚靠着山洞墙壁坐着休息着,身子一点一点恢复了力气。
大雕死了,恐惧的来源消失了,漆黑的山洞变得一点都不可惧,孙笑川起身慢慢踱步前进探索。
里面其实不怎么大,大概只有二十个平方,就相当于一个卧室大小。地上两具残尸从衣着上辨析,的确是昨日晚上追的那两个人。
他心情复杂,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祷告了一番,开始搜寻起有没有能用的东西。两具尸体变得坑坑洼洼,身上布满了尖锐东西啄出来的伤口,孙笑川摸索了一番,也只找出来一个面饼疙瘩。
凑近鼻孔闻了闻,冬天的低温让面饼还未腐败,孙笑川咬了一口吃着,继续搜寻着洞内。
咦?
孙笑川摸到一个包袱,包袱很单薄,没有其他东西,里面好像只放了一本书。他拿起了包袱,先背在身上,又继续摸着。
变得冰冷的肉体,原来是之前那只獐子。它的后面是一堆碎骨白骨,应该是之前被抓来的猎物,孙笑川甚至还摸到一个头盖骨一样的东西。
不过好在他胆子现在很大,继续摸着,后方是一面墙壁,再无他物。
咬着面饼,提着包袱,孙笑川走到了洞外。他倚靠在大雕的尸体上打开了包袱,里面果然是一本书,封面好似写着。
“五行经?”
打开翻阅,里面是一幅幅连环画,配给少量的文字。人物或站或坐,看得出是一本指教修行的经书。
孙笑川静下心来一页一页翻阅,其中有一幅图吸引住了他。
图中的小人从丹田运气,路经手臂到掌心,掌心是水滴一样的东西,不知在指什么。孙笑川瞧至下一张图,同样的小人,同样的边景,只是那掌心的水滴变成了一个长棍般的物体。
水?冰?
其他的图画大多数深奥难懂,许多晦涩难懂的语言,加上古怪的姿势。不过还是有一副孙笑川看明白了。小人手掌微扬,散发出火焰,那不就是鲍姨施展的道术。
这本书是一本教道术跟修行的秘籍,孙笑川心中喜悦,上天果然不欺自己,看来遭难也是一种福报。书籍古朴老旧,纸张泛黄,恐怕在此地存于数十年之久了,也不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
他现在还看不懂,将这本五行经收了起来,预备交给师傅参解,或者以后慢慢细究钻研,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心中笃定,孙笑川开始了冥想打坐。
双脚并拢盘着,呼吸渐于平稳,在孤峰高崖上吐纳起来。寒风凌冽,呼啸吹过,掠动着那张长了的头发,平静的脸庞鼻间吸入冷气,口中呼出热气,单调重复这两个动作。
乍看之下甚至像孙笑川打瞌睡,其实不然。
修行者最重要的就是体悟天地灵气,而吐纳的过程是吸引空气祛除里面的废气,将灵气送于身体各处,滋润起经脉来。
而这个过程又是冗长枯燥的,经过积年累月的修行,肉体才会发生实质的变化,许多人可能半路看不见实质的变化,便会放弃不做。
如同健身一样的原理,孙笑川修行这半年,视力变好了,身体轻盈了,胃口变好了,连便秘都不知不觉间治好了。
所以身处高耸入云的崖壁上,他并不怎么觉得寒冷,因为身体内有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滋润着他。
时间过去的很快,天暗了下来,孙笑川不得不走进了洞里,他怕踩空掉下悬崖,毕竟山洞还有迹可循,不会让他害怕。
里面漆黑如墨,孙笑川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分子。他贴在墙上仰望那不知多高的顶部,双手无力摆放在腿上,肚子不停提示着他该进食。
按照时间算来,他已经半天没进食了,之前唯一只吃过一个面饼,还很难吃。
可是山洞无火无工具,只有一把小匕首,两具尸体也翻不出有用的东西,还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让人反胃。
但人总归要吃东西,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孙笑川磨刀霍霍向…
向那头獐子爬去。
在黑暗中摸索到獐子的躯体,确认没拿到的是人的尸体后,孙笑川一刀子捅了进去。由于已经死去多时,里面的血液没了温度,獐子变得硬梆梆的,就像冻起来的猪肉那般。
我透!我透!
又插了几下,终于匕首插开一个小口子。
孙笑川小心按住獐子,用匕首像锯子那样来回拉动,一点一点割开里面的血肉,里面并没有流出鲜血,看来应该是凝固了。
也不知费了多久时间,孙笑川胳膊累的抽筋,终于割下了一块硬梆梆的獐子肉。
他用手接住,拿到了嘴前,凑近用鼻尖细细闻了闻。
还好,没有太大的腥味,可能也是在冬日里的原因,腐败的缓慢。
他开口咬了上去,咔!
当时牙齿就快崩开来,颤颤发抖,他感觉咬到了一块铁板上面,痛的他捂住了嘴巴,发出疼痛的呻吟声。
日你的温了。
孙笑川气的踹了那獐子肉一脚,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他抄起那块冻肉,想扔出去,可手挥到半空,还是放了下来。
理性的思绪告诉他,还是得吃下去,哪怕啃如硬石。
能下去吗?不能。能不吃东西吗?不能。
倚坐在山壁,轻轻张开嘴巴,闻着这股淡淡的腥味,孙笑川送入了嘴里。口水滋润着冻肉,靠着体温慢慢化开它。
肉质变软变松,两排牙齿咬下一块生肉,干干的咀嚼着。那滋味太恶心,没有经过腌制跟烧烤,让他反胃,几乎不能下咽,可为了活下去,孙笑川还是吃完了整片冻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