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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束愿

六月的HK已经十分闷热,小榄监狱的大门口,一辆蓝色的捷豹大喇喇的停在门口,边上几颗水杉树下站着几个穿着体面的人,两男一女。

两个男人全身黑色手工西装却透着几分痞气,女人一件白衫清清淡淡的倒是与她脸上那淡然沉静十分合衬。

见惯了场面的狱警并不稀奇,这样的场景几乎天天在上演,黑西装的男人一看就是古惑仔出身,倒是那白衫的女人看着气质非凡十分体面,不像是那些穿金戴银庸俗不堪的黑道大嫂。

阿辉三人已经在这门口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可离开释放囚犯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时钟虽才将将过了九点,可阳光依旧耀眼,晒的人一阵阵的发慌,白衫的女人的脸上已经冒出微微的汗渍,可女人依旧不愿坐进车里,阿辉有些着急,这情况若是待会里面的人出来,自己可要怎生交代。

“阿嫂,您就先到车里休息吧,这还差半小时呢,回头三哥该心疼了。”

女人微微的朝阿辉笑了笑,说了声不用就撇开头朝着监狱的大门望去。

阿辉有些无奈,其实,他是有些怕面前这个女人的,认识多年,却依旧会害怕。

阿辉也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又惧又爱,惧怕她却依旧想去靠近她。

不由得阿辉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一年,他跟三哥得罪了东兴的大哥被人几十票人拿着剔骨刀满大街的追着砍,走投入路之下躲到了街边一部豪车的后备箱里,在又黑又狭窄的后备箱里憋了整整四个小时,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她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始终忘不掉她那笑吟吟的模样和那带着挑衅的话语。

她说,沙丁鱼罐头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时候的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棉布长裙,只有十几岁,齐肩的头发,不施粉黛的脸,浅浅的上挑着嘴角,那模样像极了出尘的仙女。

三哥说她更像是希腊神话里的Persephone女神。

阿辉是不晓得Persephone是谁的,可他知道这个叫做Persephone的女神一定是极美的,就像罂粟花一样的美却也想罂粟花一样的毒。

第二次见她,是在一场闹剧上,社团的后生仔招惹了她的朋友,那女仔大着肚子找她来壮胆,她还是一件白衫,清清淡淡的站在哪里,操着一口软软的海派广东话。

“有本事玩就没本事承担了?出来混讲的是道义,你若不认账,我到要怀疑你们义和的义字是不是开玩笑的了。”

和三哥收到消息赶去的时候,那后生仔正预备甩她耳光,他拦了上去,可后生仔的手却终究擦过她的脸颊带出五个明显的指印。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哭,毕竟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吃了一个混混排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哭,是最自然的反应。

可她却没有,只是满眼带笑了望着一脸怒气一脚踹翻那个后生仔的三哥。

“这算是还我两年前的那场恶作剧?”

阿辉始终记得那日的晚间,三哥带着兄弟在场子里喝的大醉,拉着小弟逢人便说你们的阿嫂有着落了。

阿嫂?那时候的阿辉觉得阿嫂这个词与她是如此的契合。

……

白芷静静的望着监狱的大门,想象着那人从里面都出来的样子。

与他,相隔七年,HK和英国,相隔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这些年,午夜梦回的时候白芷总会想起那年挤在后备箱里那个健壮的男人那双炙热的眼睛。

那是一种鹰才会有的精准和凛冽。

这样的眼神,白芷很熟悉,阿妈身边的那些人不都是带着这样的眼光么?

这些洪门中人白芷是不惧的,阿奶的男人是洪门中人,阿妈的男人们也多是。

自从懂事起,见得最多的,大概也都是这些人了。

白芷扯了扯嘴角,其实,比起阿奶和阿妈她是幸运的,起码,她是那人堂堂正正娶回家的正紧老婆,不用同阿妈他们那样做小伏低的讨好那些大奶奶们。

白芷依旧记得当年那人颤着声音谨小慎微的问自己,可愿意同他好。

白芷想,那人这辈子估计从没有如此紧张过吧,就是当年整个O记百十号人围着他,他都不曾如此过。

若说,那人不爱她,白芷是不信的,他爱她,她是知道的。可,男人的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不是么?

起初几年,白芷始终忘不掉当年缠绵在自家床上的两具身体,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男人的脸就夺门而出了。

她晓得,她没用,或者,作为三嫂,作为威震港九新界的三哥的女人,应该直接拿条枪崩了那女仔。

可,她白芷却不敢,甚至连问那人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满脑子的宿命论,终究,正紧老婆又如何?呵呵,又能如何?

那日之后,她没有在回家,在半岛住了两天就去了英国,那是她年少时就想去的地方,那是能安定的地方。

在英国的一年里,她捡起了丢弃的学业,换上了往昔的白衫白裙,挽起了长发,卸去了三嫂的体面。

她恣意的呼吸着英国空气里的水分,感受着异国的花香。

她认识了很多人,中国人外国人,她告诉自己很快乐,HK的那些,不过是一场华胥梦,梦醒了自然就能忘记。

可,当那人被抓入狱的消息随着巨额支票离婚协议书一同传来时候,她慌了手脚。

那人往昔的好一幕幕的在脑中复苏。

失去第一个孩子时,那人搂着她轻颤的样子。

那人当这一票兄弟僵着一张脸求婚的样子。

在一起第一个生日,那人穿着西装手忙脚乱切牛排的样子。

意外的械斗里,那人紧紧护她在怀里他的样子。

那人从落水管爬进她房间的一脸得意的样子。

那人一脚踹翻小弟讨好着对她说,Persephone好久不见的样子。

一个星期,她把自己关在寓所里,脑中想的都是他的好。

白芷想,或者,自己真的是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好人,坏人,她都已经无路可退了。

回到HK已经是他入狱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她知道,他是不希望她回来的,可,她却回来了。为了他,她不远万里的回来了。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她回来了。

接下去的五年里,她从一个一介女流一步步的走到了港九新界坐馆老大的位置,期间的艰苦,无人能懂。

第一次杀人,她的心在抖。

第一次走私,她惊的六神无主。

第一次械斗,她的背后拉了一道六七寸的口子,养了两个月才好。伤好之后,她在后背纹了一个同那人一样的纹身。

阿辉曾问她,阿嫂,这样何苦。

那时,已经很少有人唤她阿嫂了,往昔唤她阿嫂的那些人大多都直接间接死在她的手下。剩下的只有最初跟着那人出生入死的兄弟了,阿辉就是其中之一。

她曾在回HK的时候起过誓,那些有份参与设局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都会为他讨回来。

阿辉的关心,她自然是知道的,其实这个问题白芷也问过自己,苦么?这样的日子苦不苦?

呵……

怎会不苦,可再苦她都要撑下去,她要把这片那人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撑下去,交到那人手上。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也不枉费他那场做的极好的戏。

……

沈钧雷才出小榄的门就瞧见了树下那个白衫黑裤的人影。

那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七年,光阴匆匆。

七年前,他发现,手下的那些人里有人和条子做好了局想置他于死地,他本烂命一条,出来混,早就做好了扑街的准备,可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她。

他很清楚,只有她安全了,他才能放手一搏。

四年的刑期已是最好的结果,他想过的,一出来,他就去英国找她。

这些年,在里面甚少得到她的消息,起初的时候阿辉来看他,只说她一切都好。

可渐渐的,他发现阿辉的异样,提起她那逐渐恭敬惧怕的模样。

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另嫁,新欢,情妇,这些他都想过的,虽然心里不好受,却觉得都是应该的。

他不能怨恨她,一个女人,何况还曾是他这样一个烂人的女人,没有男人罩着,她要怎么活?

可他万没有想到,她会回来,她会替他撑起原是他的那片天。

那是二年前的一天,全港九的报纸上几乎都报道的新闻里,他看见了她的模样。

义和开堂,斩鸡头烧黄纸拜关公,义和百年史上出了第一个女坐馆。

照片上的她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就如当年初见时的一模一样。

他记得,那一日,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

那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慌了手脚,第一次感到恐惧。

洪门中人的苦,旁人不知,可他确实知道的,一个女人比起男人更是要艰难万分。

义和的那些香主哪个是好相于的主儿?他怕,怕他尚未出去,她就惨死街头。

第一次,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拉她进入他的生活。

分别后第一次相见,是在她当上做馆之后的一个月,她和阿辉一道来看他。

她隔着玻璃对他浅浅的笑,她说,姓沈的,这口饭还真不好吃。

他看着她浓妆下惨白的脸,无来由的心酸。

他质问她回来干什么?他质问她,好女人不做做什么黑社会。

她却只是朝他笑,越笑越魅。

她说,我男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男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是自懂事以来他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她失了孩子,第二次是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男人。

……

白芷看着沈钧雷缓缓的朝她走来,她没有动,静静的看着他朝她走来。

她很想同以往一上冲过去,调笑他几句,然后埋入他的满是汗味烟味的怀里。

可如今,她却不敢,她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呵……

如今,这样的她,沈钧雷,你还要不要?

沈钧雷一步步的走向她,朝她爽朗的笑,眼内嘴角都浸满了笑意。

及身,他缓缓的开口,他说,Persephone好久不见。

就如当年,旺角街头的那一句一模一样……

那年,她十九岁,是光鲜亮丽的青春少艾。

那年,他二十六岁,是纵横港九黑道义和的外堂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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