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熙只当韦恰寒说的是句玩笑话,并没有当真。韦恰寒看着低头玩手机的贝熙淡淡一笑,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过来,坐在老姐这边。”许晚拉他的手腕。
韦恰寒摇头,“我可不想未来姐夫记恨我。”
许晚被噎住了话,狠狠瞪了表弟一眼,气愤地说:“谁教的你这么油嘴滑舌?”
韦恰寒朝许晚得意地笑了笑,不再说话。没多久余启嘉也回来了,几人开始吃东西,全程只有贝熙和韦恰寒有话说,许晚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只顾吃菜,而余启嘉则负责替许晚夹菜。
吃完东西,余启嘉先送了贝熙回去,然后才带着许晚和韦恰寒回住处。
后座的韦恰寒知道余启嘉有事要对他老姐说,索性就装作睡着的样子,暗中观察着他们。
余启嘉说:“许晚,明天我来接你去和你弟弟去玩吧。”
许晚连忙摇头,笑得不知有多假,“不用了,明天我有事,先让他在家里待一天,改天,改天吧。”
余启嘉又怎会听不出许晚的搪塞之意,他没再说话,专心开着车。而许晚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可是他没有,他的沉默让许晚有些坐立不安,直觉告诉她,余启嘉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的。
下车时,余启嘉只是说:“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许晚朝他挥了挥手。
“老姐,人都走了,你发什么呆?舍不得呀?”韦恰寒一把揽过比他矮了一截的许晚,调侃她刚刚盯着余启嘉车子离开时的发呆行为。
许晚回过神,一把推开韦恰寒,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读书这两年跟谁学得这么痞?”
韦恰寒只是笑。
“一点礼貌都没有!”
“是我说到老姐的心坎儿里去了,你恼羞成怒了吧?”
许晚气得想把韦恰寒大卸八块,终于还是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睡大街是吗?好的,我走了。”
“老姐,等等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
早已经日上三竿,许晚却还没有起床的打算,她隐隐约约记得表弟来了,就住在隔壁,可这依旧改变不了她不起床的决定,她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了眼手机,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多久,一阵泡面香味终于让她怒不可遏地翻身坐了起来。
“韦恰寒!”她朝门外喊。
“咋啦老姐?”韦恰寒端着碗出现在许晚的卧室门口,上身赤裸,脸上嬉皮笑脸的,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许晚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实在不知道表弟这两年经历了什么,怎么没以前乖了,这跟她印象中的恰寒不一样呀。
“姐,吃泡面不?”韦恰寒见许晚走神,端着泡面到她面前晃了晃。
许晚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偏开脸说:“我不吃。”
韦恰寒没有说话,但也不走。他吃着泡面,故意放大吸面条的声音,许晚实在忍无可忍,翻身起床,进了卫生间。
韦恰寒这才走了出去,然后进了厨房。
许晚洗漱出来,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韦恰寒,语气冷漠地说:“吃完赶紧洗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接着把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厨房里,正在煮面的韦恰寒听见后,眼睛微微一闪,转头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许晚。
许晚心情很烦躁,打开电视胡乱调了个频道,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一则新闻时,她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S市,国道上发生一起交通意外,两辆私家车相撞,造成三死一伤,死者包括两辆车的车主,和其中一个人的妻子,受伤送院的是一名七岁女孩。
从厨房出来的韦恰寒一把关掉电视,把煮好的泡面放在许晚面前,“先吃点东西。”
许晚依旧呆呆地盯着电视。
“姐,你知道的,我只会煮这个,你就将就吃吧。”韦恰寒坐在她身旁,推了推许晚的肩膀。
“姐,我只会煮这个,你吃吧。”
“姐……”
记忆慢慢飘回许晚十七岁那年。
许晚的父母遭遇车祸不久,她每天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恐惧中,食不下咽。而许晚的舅舅韦士隽那段时间才处理完许晚父母的丧事,便又要忙工作上的事情,实在无暇顾及迟迟走不出悲伤的许晚。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许晚办了半年的休学,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舅妈开始还每天苦口婆心地劝许晚,劝不动就哄,可哄也哄不动时她便不再理会了。
她自认为对许晚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她可怜她一夕之间没了父母,可是她也没有责任带着这么大的拖油瓶过以后的生活吧?要不是她的老公韦士隽疼爱他这个外甥女,她如论如何都不愿意家里多了这么个“小祖宗”的。
不过韦恰寒就不一样了,他很喜欢这个姐姐,即使他只见过她几面。
那天他才从学校回来,接着就听说姑姑和姑父在不久前出了车祸,表姐许晚就在他家。他找到许晚,想要安慰她,许晚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饿了。”
那是许晚一周以来说的唯一一句话。
当韦恰寒端来泡面,许晚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了,呆滞无神地看着前方,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失去意义。
那时的恰寒不懂许晚的绝望和悲痛欲绝,他只是单纯地不想他的姐姐饿坏了肚子。
他说:“姐,我只会煮这个,你吃吧。”
许晚无言。
“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那我让我妈给你炒蛋炒饭,你等我一会儿。”
“我吃。”
许晚站起身,接过韦恰寒煮的泡面,边吃边哭,边哭边吃,那天的泡面特别咸,混合着她绝望的眼泪的咸。
……
因为想起这些,许晚这些年逼自己强压着的情绪顷刻间奔涌而出,因为一种介乎愤怒和害怕的情绪,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攥紧双手,瞪着韦恰寒,“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韦恰寒看许晚情绪激动起来,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好半天才说:“姐,你还有我,还有我爸我妈,我们都希望你好。”
许晚死死闭着眼睛,逼自己忍住眼泪,哽咽着说:“那不一样…恰寒,那不一样,你懂不懂?”
韦恰寒不再说话,愧疚地闭了闭眼,他实在没想到会让许晚想起这些难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