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真是想得周到。”徐文心中泛起感激之情,想要起身告谢,却被擎毅拦住了。
“法决都记牢了?”擎毅问道。
“嗯!”
擎毅看了看徐文,从怀里又拿出一块布帛,交给他道:“我将法决又抄录了一份,若是记不清时,也好有个帮补。”瞧着徐文收好了,“那……便去吧,师门重任便交于你手上了,第七曲的的将来也要看你的了。”话说完,手一挥,两只雀儿飞上竹舟船头,上下一番盘绕,竹舟慢慢从地上飞起,跟着那雀儿向东去了。乾首山上归于平静。
月如钩,雾似纱。冬夜里极低的气温让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生硬起来。
徐文静静的躺在竹舟里,鼻子里已经闻不到开始时的竹汁香味。身上也变得冷冷的,似乎已经飞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多久才到。左边的腰眼处有些硌应,带着温暖的硌应,徐文知道那是什么,伸手一摸,拿起那根奇怪的棒子。
棒子热热的,即便左手少了些知觉也能感受到。把棒子拿到眼前看看,月色不明,棒子上的银色字看不太清楚,徐文用手去摸,一笔一划,手上的触觉连接着心里的刻画,阙云那张胖脸又浮现眼前。
徐文放下手来,心中念道:“阙德谢道友赐名,不知道友魂归何处,若是安好,可要托梦给我。”
心中想着,铭文,忽然心中一惊,赶紧去看,棒子上的银色二字不知不觉被抹掉了,这才想到,自己的左手封了龙魂,力大无穷,随便的几下便毁去了阙云二字。徐文一阵心疼,赶紧坐起来,想要去看仔细,半空里风大,把那磨掉的银粉一下吹到徐文脸上,一时间迷了眼睛,睁都睁不开了。
徐文用袍袖去擦,宽大的袍袖被风吹起,露出手肘上一圈黑金色的符印。眼睛还没弄干净,手上的棒子却开始变得灼热了,而且越来越热,滚烫如红铁,便是左手少了知觉也握持不得。
“啊……!”徐文一声痛呼,赶紧松开手来,棒子落到船上,滴溜溜滚到了船尾,隐约看见发出一阵紫色的光来。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吵大闹着,就像刀锋拉过钢丝。
徐文艰难的瞄去,棒子没有了,船尾站着个尺来高的怪物。这东西生着一张三角脸,全身都是紫红色,从头到脚都在燃烧,时时刻刻滴着火油,幸好它脚下有个古怪的黑色盘子,火油滴到盘子里,立刻便灼出一个小洞,还有股青烟飘起。怪物头顶也有个黑色的盘子,应该说是斗笠,斗笠被两只长耳穿过,跟着怪物的动作不断晃动,看着有些滑稽。
“嘿!小子,你是谁?阙云那死胖子呢?”怪物盯着徐文问道,一双豆大的眼睛诡异的向两边分开,四处张望。
“阙云……”徐文心里打了个结,这东西看来不是什么好货,追着阙云问,也不定是好事,不说真话的好“离开一会,让我先和你聊聊。”
怪物两眼对到一起,像是听到什么吃惊的事,“阙云让你放我出来的?”
“不然我怎么会放你呢?”徐文顺着怪物的话说。
“嗯……”怪物陷入了沉思,那颗三角的头跟着变成了一个圆形,不久又变成个椭圆形,开口道:“那他没让你给我准备点水和吃的?关了我这么久,人家又饿又渴,好难受的。”怪物的话语,可声音好难听,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徐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道:“一会就有,阙云说不定正是去帮你准备了。哦!你是怎么被阙云关住的?”怕怪物起疑,赶紧补充道:“你知道,阙云有点脾气,不太和人说得太细。”
“你都不先问人家叫什么吗?还有,不想知道我吃什么吗?你是不是还想知道阙云他……”怪物一连串反问,乘着徐文不注意,扭转身形,突然一甩,那东西斗笠外的两只长耳纠缠到一起,瞬间变成一根极细的火刺,冲着徐文面门戳到。
“噹!”一声想,徐文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挡了一下,火刺撞着手心,发出一声金属的声音。
“你竟然不怕我的源火刺?你怎么会不怕我的源火刺?”怪物的脸变成了兔子,张着嘴大声说道。
徐文自己也楞了下,翻手看看掌心,啥事没有,想来是龙魂救了自己,只是他抬手时袍袖褪下,露出了手肘上的封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和祝融那王八蛋一样,在自己的手上封了一条龙。”
“祝融不是火神吗?你和他还有……”徐文听得一愣,边防备着边问。
怪物似乎变得很暴躁,那脸不停的变化,边变边吼:“不要提他,不要提他。他是个骗子,小偷。偷了我的火种,你也和他一样,也想骗我。阙云死了,对不对?”
这下让徐文震惊了,自己好像没说什么啊,它怎么会知道……
也许是徐文的呆样让怪物爽了些,怪物平静了许多,洋洋得意道:“我说对了吧!阙云早死了,要知道,他对我说过,除非他死,否则绝不放我出来。而且……”怪物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盘子,里面的油汁快满了,于是打断了话语,“稍等一会。”
怪物拿下头上的斗笠,用手摸摸平,让斗笠变成个盘子的样子,然后朝前放好,自己快速的跑进新盘子里,回过身,端起快满的盘子,举起来,超自己头上一倒,“啊……”,油汁迅速的融进了怪物身体里,怪物的身体都长大了一些,然后油汁又从全身各个地方慢慢渗出来。
怪物把手上的盘子转了一圈,好整以暇道:“而且我不会渴,更不会喝水,所以我知道你骗我。认识一下吧,我叫焱燚,三个火的焱,四个火的燚。我是火源之祖,万火之神。”怪物脸变成了一张猪脸,还努力的挺胸收腹,想要把自己显得高大些。
徐文憋住了笑,这也难免,无论那只猪想把自己变得高大都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但焱燚很不喜欢,一张脸变成了椭圆形,很不经意的朝徐文的方向放下手中的盘子,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徐文不想激怒它,憋着气,摇摇头。见着徐文摇头,焱燚突然跨前一步,站进预先放好的盘子里,全身收缩成束,变成一根源火刺,又朝徐文袭来。徐文左手一挡,哪知这刺却是虚的,“呼!”的一声,拐过一个大弯,甩上半空,绕过左手朝徐文脸上刺到。
徐文挥手,这刺中间却是软的,赶紧偏头,火刺而过,在徐文的肩膀上划出一条二寸长的黑色伤口。
“哈哈哈……”焱燚变回了怪物模样,放声大笑,“我就知道,你只有左手不怕,果然如此。哈哈哈……”
“我说过了,我是火神。”焱燚笑够了,抬手一挥,一条火刺准确的插中船头一直在扑腾引路的小雀。那雀儿被插中,“嘭!”的烧了起来,但是火势却是反常的向下,“火,我说了算,不烧由我。”雀儿上的火应着焱燚的话,立刻就熄灭了,焱燚收回火刺,那烧了一半的雀儿随着风向船尾飘去,飘过徐文,突然在又烧了起来,“烧也由我。”可怜的雀儿像一小花,带着最后的绚烂,飘进了夜空中。
焱燚眨眨眼,徐文肩头的那道伤口忽然就灼疼起来,这疼痛直入骨髓,让徐文不由自主的去掐,可是手一靠近那伤口,伤口上竟然起了明火。
“放松,放松!现在咱们可以聊聊了。”焱燚停了法术,徐文立刻就觉得不疼了。“我这个人很好商量的,只要你尊重我的选择,那么我保证……”
“停!”徐文打断了怪物的话,学着它的口气道:“稍等一会。”话说完,抬手猛然一挥,那手上不知何时握着一把短刀,“啪嗒!”一声,巴掌大的一块肉落到了焱燚面前,上面有一道二寸长的黑色伤口。徐文脸上的肉抽搐了两下,这一刀削多了,还真疼,吸口气呲牙咧嘴说道:“肉,我说了算,不要由我,要也由我。”
焱燚怒了,头脸变成了一头小牛,长耳也化作牛角,喷着粗气吼道:“你等着,你等着!我这次要扎到你脸上,让你把头给我砍下来!”
“诶,诶!”徐文一面左手注意招架,一面朝焱燚脚下努嘴。怪物停住了看看脚下,那盆里油汁快满了,赶紧摸头上。没有,左右前后都望了个遍,还是没有。
“是……找……这个?”徐文故意把语气拖得老长,焱燚抬眼一看,自己另一个盘子正在徐文手里。
“我这个人呢很好商量的,只要你尊重……”徐文正学得高兴,话却被打断了。
“不,不!焱燚绝不会再受人的要挟,绝不……!”怪物叫喊着,身体越来越大,不过也越来越薄,很快就变得跟张船帆一般,“我要和你同归于尽,看你还能往哪逃!”
焱燚叫喊着,铺天盖地的倒下来,这船上哪还有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