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舍外,苍松下。
白发老翁笑呵呵的缓步走来,在这高山峻岭之颠,白发白须飘飘然,颇有仙人之姿。
少年少女争相出了茅屋,都向老翁奔来。这老翁便是彩戏翁张智飞,而此时向他奔过来的少年就是当年雪夜江边捡到的男婴。
那日彩戏翁跪求道姑出手相救便将从在雪地发现孩子铁匠夫妇如何被杀女儿被掳走一一向道姑讲述。
那道姑乃是终南隐士,道号:无一。精岐黄,通医道。归隐前江湖有名:无一无一,万无一伤。
再说无一听彩戏翁说完,眉头紧锁,还未开口。跟随她的小徒弟柳文卿就吵吵嚷嚷:“坏人,坏人”。拉拽着无一衣角:“师父!那些人那么坏,咱们晚几天回终南山,去把那些坏人像杀猛虎恶豹一样杀了去”。
“无量寿佛”无一闭目叹息。
彩戏翁看她未允,继而道:“是老朽不该强人所难,仙姑慈悲为怀,只求救这孩子一命。老朽已是风烛残年,自身尚且朝不保夕,如何扶养这婴孩。若是仙姑袖手,只怕这孩子再也难活。老朽本与这孩子非亲非故,也不知这孩子是何来历,只是为了这孩子,已枉送了好人性命。若这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好人岂不白死,上苍有好生之德,咳咳…老朽先行谢过”。说完后彩戏翁强撑着起身,跪了下去,额头一下子磕到雪里。
那小女孩不住的摇着无一衣角:“师父!师父!我们不去杀人,我们把这小娃娃带到终南山,救一救他,要不然这小娃娃就活不成了。师父!山上的笑禅师不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师父!师父!”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一轻念了这句话后,双眸闪动,便收下男婴。
看彩戏翁白发苍苍,还跪在雪地不动。无一于心不忍,道:“你体内瘀血大数排出,已无大碍,需宽心好生活着,待这婴孩长大成人,方才所说你自相告于他,何去何从,全凭他意。”
自此之后,男婴便被无一抱上了终南山冰晶顶无一庵。只因他是在江边被猴子发现,那猴子又是因他而死,彩戏翁便取江做姓,猴儿为名,叫他江猴儿。无一颇为不满,毕竟已是己徒,叫猴儿太过山野,便顺猴之意解做灵猿,朱笔一抬:江凌远。
彩戏翁最初也随无一上得山来,幸得柳文卿照料,不到一月,胸中积瘀已尽数消散。山上逗留多有不便。某日,便向无一辞别。耍彩戏,跑江湖,大江南北周年往复。只是每年元宵节必会上山看望江猴儿,顺口也会讲一些道途听闻的江湖轶闻和侠义之士。每回都令江凌远听的心旷神怡,对快意恩仇的侠义之事拍手称快,也对那些侠义之士神往已久,恨不得自己马上便成为江大侠。
彩戏翁起初上山会带些珠钗、锦缎、胭脂等女孩儿家用之物给柳文卿。那一年,无一道人入定方闭,微微睁眼,调皮女徒柳文卿端一盏清茶,神采飞扬的走进来,头上的珠钗随着莲步摆动。那盏茶还未送到师傅手中,便被嗔怒的无一训斥一通,以四字赠之:“有辱道门”。罚抄《灵枢》十遍,幸得她未涂胭脂,否则再加十遍《素问》,便凑成了《皇帝内经》总篇。自此之后,彩戏翁上山来只给她带些素点糖果,而那个胭脂也只能偷偷藏匿于一苇草席之下,不见天日。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魁首。彩戏翁虽不通武艺,却也是彩门泰斗。每回上得山来,施展彩门中的绝活,身穿长袍,长毯一甩,毯下便如乾坤袋一般物件层出不穷,像带水的,带火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吃的用的,应有尽有。江凌远和柳文卿看的瞠目结舌。彩戏翁将其中玄机点破,苏文卿明知这些东西是彩戏翁随身带着,可就是不知道他如何带着,火带在身上着不了,水带在身上洒不了,还能变的来去自如。除此之外,像搬山术、空盒生烟、神仙索等也是令人眼花缭乱,尤其是三仙归洞,当真是鬼手。
晃眼间,已如此过了一十二年,此时元宵刚过不久,彩戏翁数月前刚下山,今翻又至。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白胡子上的饭粒子依旧那么的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