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大块头跪在中年人身前,“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给这些流浪狗找了新主人……”
“我不管!”中年人个头虽小但气势不减,“这个月你没凑够数,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说罢,中年人左手顶下眼镜,拿起笔就在记事本上画了个叉,双手放在腰后扬长而去,只留下捕狗人呆坐在地上。他多么想早些结束这份暗无天日的工作,可事实却很冰冷。
茨于坨市场的大西北方,偏僻的宏记酒馆已经被围上了层层警戒线,旁边也有一些值班民警在那留守现场。小狼狗凭借自己是狗的身份,带着那只黑猫来到警戒线前,但狗终究还是狗,直接被民警给轰了出来。
大雪间接破坏了昨日的现场,同时也给破案造成了非常大的困难,因此受到了县级公安部的高度重视,以至于这大雪天,县公安局长亲自驱车来到了茨于坨调查此案。
局长一下车,立刻就收到高等级军官应受的军礼。局长摆了摆手,直接走到看现场的那位老民警旁边,说:“案件调查的如何?”
“局长,昨天的大雪已经破坏了现场,取证工作现在变得十分困难。”
身为公安局长,破案推理的能力可是相当了得,他直接跨过警戒线,走进现场,大雪冲不走的,便是遗留在现场的爆炸痕迹。忽略这些,局长好像在现场闻到了一些特殊的香味,昨夜的大雪居然没有洗去这气味。
“调查出这气味的来源了吗?”
“调查出来了,”那警察把手里的报告递给局长,“这气味目前是破案的唯一线索。”
局长接过报告,这属于极度易燃易爆的挥发性物质,爆炸时产生黄紫色相间的火球,这让局长一时也没了辙,谁会使用这么大威力的爆炸物去害一个素不相识的醉酒男子?
事实上局长早就清楚了常来这家酒馆喝酒的男子,就是我爸,根据之前的家庭关系调查,这线索已经很明显了,指向我妈,时隔了12年,她为何又再次出现?这点小狼狗早已经想到,但却被自己给推翻了。
“先别想这些了,我们还要找金鱼!”小狼狗带着流浪大队转身离开现场,把一头雾水的警察们扔在这里。
一旁的黑猫擦了擦口水,窜到小狼狗旁边,问道:“金鱼?是一条鱼么?”
“他是个人,早些时候就对我说想改名为金鱼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黑猫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难以置信。接下来小狼狗按照黑猫的指示,找到了在茨于坨市场北门以附近的垃圾箱赖以为生的流浪狗“哈布”,一只被遗弃的年老搜救犬。
哈布冲着老友黑猫打个招呼:“嘿!布莱克,近期从垃圾箱的收获怎样?”
“呃,不怎么样……”布莱克犹豫了一会儿,“不对,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小狼狗接着补充:“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约12岁孩子那样的孩子路过这里?那孩子的脸长的像圆被拽变形了一样?”
哈布笑了笑,“哎,你说说我年纪大了,记性也跟着差了,我遇到了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让我想想……对,是有一个,他坐上了前往辽中的小客。”
布莱克为猫仗义,之前见小狼狗一脸着急的样自己也有些着急,冲哈布道:“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加入流浪大队帮小狼狗一起找人如何?”
“流浪大队?”哈布有些好奇,“难道你们要去辽中?听说辽中有捕狗大队,你们还要小心……”
“就是由太平村、茨于坨的全部流浪猫狗组成的队伍。”布莱克十分自信,“有这么多猫狗,还怕他们那几个人?”
猫狗们忽略了周围人来人往,在聊正热之时,小狼狗找到了几辆前往辽中的小客,并且都是还有一段时间发车,足够猫狗们尽情准备了。
“小狼狗,别白费力了,”哈布挥动那年老长毛硕大的身躯,从半米高的垃圾桶中跳了出来,缓步走向小狼狗,“小客根本不让我们这些流浪动物上车,
“如果想到辽中,还有一个方法,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忍受?”
小狼狗很是心急:“只要能找到金鱼,我怎样都行!”
“别着急,”哈布笑了笑,“请随我来。”
猫狗们都没想到,这方法居然是进垃圾桶里?正是搭垃圾车前往辽中县梅花路附近的垃圾回收站,一路上虽然有些难以忍受,但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法……
到了辽中,一切出乎小狼狗的预料,与三年前走失到的辽中有着天壤之别,梅花路日新月异。重要的是,需要学会如何躲避捕狗人的追杀。大街上随车响起刺耳的警笛声,意味着捕狗人就在附近,找人的事只能先放一放,先分散开躲着捕狗人。
这边,我在饭店后厨一点点学习服务员与厨师的相关知识,凭借我极强的学习能力,没过五个小时就轻松学会了九成的技巧,而且看我这么卖力的工作,周扒皮觉得自己找对了人。卖力工作,卖力干活,今天这一天也随之到了收尾……
黑夜冷若冰霜,又开始无情地将鹅毛大雪挥洒,呆坐在马路牙上的我,凝视着暗红黑的深空,周扒皮看出我的心事,本想关了灯来着,又为我留着。在饭店的灯光下,大街上已空无一人,只剩我和影子相依为命……
旁边的胡同口,我看到一双雪亮发光的双眼在盯着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小狼狗,便揉了揉眼,想更仔细地看清,那双眼睛却不见了。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忘记过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甩不净对小狼狗的记忆,只是希望泪,能带走我内心的那份纠结。
“别感冒了,明天还要工作呢。”周扒皮隔着玻璃墙冲我喊道,而我答应一声,抹去那眼泪,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饭店,最后熄了灯睡觉。
在暗处的那身影,又隐匿在黑夜之中……仅剩闪烁路灯与大雪点缀的夜成了捕狗人的主场,迫于生存压力,无奈重拾捕狗武器,他也不想做这件事,但为了生存,现在家里的水电煤气账单都摞到一米高,如果这个月再完不成任务,将会面临解雇的风险……
“找到你了!看你还怎么跑!”捕狗人动用先进的热感成像,锁定了黑夜之中穿行的那只狗,立即驱车顺着狗隐匿的方向追去,追到了一个胡同前停下。
两盏车灯照亮了胡同内的一切,热感成像显示,这只狗就在这胡同里。这么轻松就抓到了一只狗,捕狗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却被从远处传来的一声狗叫给打断,待捕狗人一回头,这是今日被我领养的拉布拉多!
捕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些破坏他好事的狗,直接奔着比德尔冲去,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比德尔的计,被引进了一个胡同里,这只拉布拉多犬已经不见了,等到再回去,热感成像内已是一片蔚蓝,再找不到黄色的小点。
夜虽然漫长,但过去的很快,转眼间我就要开始第一天的工作任务了,距离我流浪在外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两天吧。我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钟,收拾完事后,我又习惯性地看了眼日历,今天是2012年12月2日(星期日),谋生的第二天。
“昨天该教的也教给你了,进步的很快,准备好迎接客人,要有服务员该有的样子。”周扒皮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再出什么乱子。
“明白!”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相当自信,“保证不会出事!”
周扒皮听到我这么一说,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客人已经上门了,又直接把我推到客人旁边,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要上。
“请问,”我表现的超乎往常的礼貌,“您想点些什么?”
“来碗牛肉面,我想你这里应该会有吧。”客人熟络地回应,从周扒皮教给我的技巧上看,这客人应该算是这里的老主顾,而且肯定之前点的菜这里都没有。
“稍等,食物马上就好!”我小跑到后厨,看到周扒皮双手操持厨具,有条不紊地弄着各种同步,像边切菜边掂马勺(农村叫法)……
这都已经让我目瞪口呆,可昨天周扒皮还告诉我这仅仅是基本功,我一直注视着这道菜直至出锅,几十平米的后厨全靠周扒皮一人完成对食材处理与加工还有做菜,难怪这里生意那么好,除了计较一块钱这事。
香喷喷的牛肉面出锅,我已经被这味道给迷惑了心智,又被周扒皮拽了回来,一看到那客人掏出大把大把的钱直接放在桌上,我还是压制肚子的欲望,毕竟我身上没钱。
香气不止吸引了我和客人,还有在垃圾箱旁待着的比德尔,他现在正急切地寻找食物,便盯上了扒皮饭店的后厨……
下一个客人到了,这位客人点的菜有些多,以至于周扒皮推开我要亲自上阵为客人点菜,怕我算错了价钱,而我在后厨为周扒皮搭把手,也时不时地去前台应付逐渐增多的客人。
“食材不够了,我出去买,后厨里摆着刚出锅几盘的菜,一会儿等客人续了你就负责上,”周扒皮匆忙换身衣服,并对我万分叮嘱,“看好店!”
我自信满满地点头回应,在前台不厌其烦守着这些客人,秒针也一点点加速转动,在不知不觉中……比德尔从门下侧的宠物小门进后厨,正看中了桌上热腾腾的菜,便趁我毫无察觉之时,悄悄叼走了几盘。
这些客人吃完喝完之后也似乎也不想主动付钱,他们一些人一转身就要直接走人,被我及时挡在门前拦住。
“客人,您吃完了应该付钱才对。”我死活不肯让门,因为他们还没付钱呢。
“少了我这一个人的钱没什么。”那顾客凭借成年人的体型,直接将我扒拉到一边,摔了一跟头。
客人们见状,纷纷也跟着不想付钱,直接从我身旁掠过,离开了饭店,从超市匆忙赶回来的周扒皮看到这些客人莫名其妙离开了饭店,气冲冲推门而入,一眼扫过倒在地上的我。
“客人们都不愿付钱……”我站起身,在一旁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杵在那。
周扒皮并没有理会我,凭着直觉后厨肯定出了事,直接冲到后厨,我也跟着去。桌上的菜呢?桌上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菜却不见了。
“不对,我刚刚看它还在这里!”我沿着桌到处找,可那些盘菜依旧没影,甚至连盘子也一起跟着没了。
“你就是个废物!”周扒皮终于压制不住怒火,冲我吼道,“滚出去!”
就这样,我正式被炒鱿鱼了,被店主从后厨门给踢了出去,看到一旁的比德尔正舔着盘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站住!”我的一声怒吼让想要离开的比德尔直接停在了原地,“原来是你偷的菜!”
这只狗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得把盘子推到我的面前,既然事已发生,我已经被开了,也只能另寻它处。比德尔听到了刚刚周扒皮的怒吼,已经知道我被开除,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
而藏在垃圾箱里的那只神秘狗,也跳出垃圾箱,我满眼泪光看向那只狗,没错,那双眼睛和昨夜的发光的眼睛一样,就是小狼狗!
“抱歉,其实我是为了帮他找吃的……”
“我答应收留了你们,就一定会努力赚钱保证你们吃饱!可现在,我连机会都没了!”我一脸沉闷,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走向胡同外。
“金鱼!”小狼狗突然一声,让我愣在原地,“我这次来,就是来带你回去,12岁的你本可以在家享受快乐的童年,却为何还要在外面辛苦打拼!”
“我不会回去……”我努力想去忘记过去那些卑微的身份与惨痛的经历,不想再回到那让我抑郁的家庭中,“小狼狗,只有你知道我这些年经历过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回去!我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不希望被过去所打扰,所以,还请比德尔务必将小狼狗安全送回家……”
来自村镇的流浪大队聚拢在胡同口围观,小狼狗此刻眼眶湿润,自己冒着被捕狗人抓住的危险,也要来见我一面,却换得如此结果,不断的伤心欲绝让小狼狗冲出胡同,决心不再回到这里……
哈布有些纳闷:“刚刚究竟出什么事了?总感觉我有些多余……”
在一群猫狗的注视下,我觉得脸面全无,直接离开胡同,继续寻找新的应聘单位。在我走后几分钟,比德尔才向猫狗们道明事情原委,流浪大队商量着,决定向周扒皮求助……
周扒皮现在还在气头上,毕竟自己的店刚刚就损失了上千,这下还债又没希望了,坐在后厨桌子旁,满脸写着沉闷,尤其是从后门响起敲门声,以为又是我重新来捣乱,一开门,发现是我收养的那只流浪狗,把盘子推到周扒皮面前。
“又要吃的?”周扒皮拿起盘子,总感觉有些眼熟,又跑去对应自己碗架里的盘子,“好啊!原来是你偷的菜!这么说我刚刚错怪那个孩子了?”
流浪大队已经顺着脚印去追小狼狗,周扒皮锁上店门,急忙沿着脚印方向追我,好在雪不是特别大,脚印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就被雪掩盖。这不仅方便了周扒皮和流浪大队,还方便了捕狗人抓这只流浪狗。
我依旧在雪中漫步,寻找着可以招聘我的地方,可不是嫌我年纪太小就是学历太低,眼看出走了近三个小时。在满是霜的橱窗前,我又想起了小狼狗,她现在怎么样?会不会被捕狗人抓了去?
冷冷的风在迅速消耗我的体力,周扒皮带着比德尔赶到时,我正坐在一个背阴的角落里依靠着建筑挡着一丝丝的雪,全身冰冷到近乎失去了意识……依靠那顽强的生命力,待体温恢复五成便能保持清醒,才发现自己身处在那家扒皮饭店内。即便有些冷,也能将就着缓一下。
“你说你自己非要跑出去,也就是我这么善良,你说还有哪家会收你?”周扒皮打开了电视,法制栏目正滚动播出寻人启事:“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还要理由?”我费尽心思隐藏的过去被人扒了出来,便一改之前的软弱,“没理由!”
“没理由还不回家?”
“回家?不如让我去地狱!”我双手合抱于胸前,目光对那寻人启事很是排斥。
“你个小孩儿,还没见过你这么皮的!”周扒皮苦笑道,“你要知道,父母养你是有多费劲,辛辛苦苦为我们……”
我并没有搭理啰哩啰嗦的周扒皮,只是自顾自离开了饭店,毕竟我已经被开除了,也没必要在这里久留,既然是我选择收留这些流浪狗,那我就应该肩负起养他们的义务,虽然这想法在18岁的周扒皮眼里太傻太天真。
离开了饭店,比德尔才开口劝我:“小狼狗说的没错,你现在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所以她才会让你回去。而且,你说过你要收养流浪狗,可为什么又把小狼狗赶走?她现在也是流浪狗!”
“她和太平村其他家养狗一样,有人来养……”
“不!”比德尔向我叙述了昨晚收留小狼狗之后发生的事,他已经注意到那双发亮的眼睛就是小狼狗,便设计将捕狗人引走将其救下,并带着她来到了扒皮饭店旁边的胡同内。
“小狼狗,好久不见,你是否还记得我?”比小狼狗高出近一倍的拉布拉多俯视着小狼狗,并用嘴推过来一袋剩下的菜,“这是我剩下的菜,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吃。”
“我们三年前还见过,没想到三年之后再见竟如此狼狈。”小狼狗仰望夜空,雪花与空调机里的热气相遇沾湿了身上的毛。
“你难道不应该待在家里好好的享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小狼狗叹了气:“金鱼离家出走,家人又遇害,这一家猫狗都成了流浪猫狗,与我同行的还有其他一起流浪的伙伴,为了躲避捕狗大队暂时先分开了。”
小狼狗说的这些话,让我倍受触动,我决定要当着小狼狗的面问他,这几天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还好雪地留下的脚印在指引我寻找小狼狗。我自己出去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比德尔又一次敲门引出周扒皮……
“这小子,怎么又跑了!”周扒皮再次锁上店门,带着拉布拉多沿着鞋印一路追我。
小狼狗沿路走着,却发现自己对这片新环境感到无比陌生,唯一的提示便是在丁字路口的路牌上写着“梅花路”三个大字,习惯了家养的生活,初出流浪,才知道自身的知识却根本派不上用场。
三小时多的流浪很消耗狗的体力,小狼狗安安静静蜷缩在避雪的角落里,却意外听见了枪响!凭着直觉,一定是这些流浪大队惨遭捕狗人的毒手,小狼狗立即向枪响地方跑去。而我也凭着直觉,认为这声枪响是小狼狗遇袭,急忙加速。后面的周扒皮和比德尔却认为是我遇袭了,也跟着加速。
小狼狗最先赶到枪声现场,随着哈布落网,捕狗人顺势抓住了其它流浪动物们,简直是大丰收,兴奋的他直接给领导打电话,让领导当场验货。任凭小狼狗如何龇牙咧嘴、扑上前撕咬,却都以失败告终,不过凭借着自己的灵活劲,总能躲过捕狗人的一次又一次攻击。
我随后赶到,直接挡在小狼狗面前,但气势远不足身躯魁梧的捕狗人向我和小狼狗挪动着双腿。
“我警告你……”全身都在颤抖的我,却依旧挡在小狼狗的身前,“不许你伤害小狼狗!”
“又来多管闲事!”双脚落地的颤动让我背后感觉一阵发凉,而捕狗人无视我的警告,继续说:“如果你还拦着,就把你一起抓进去!”
“给我住手!”周扒皮带着拉布拉多闪亮登场,“抓狗我管不到你,抓人还轮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