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可能愈演愈烈的冰雪风暴随时可能破门而入,金眼和长牙还不忘嘱咐我们,每间屋子都经过加固处理,足以在比这大几个量级的风暴中坚持几天几夜。
蛮横无理的灾变不容我们再多些耽搁,可现在真的是毫无头绪,从天而降的冰雹炸弹无时无刻不在警告我们——老实待在屋里,不要多管闲事。
每次冰雹随风集中砸到屋顶,我便想起黑粒子:“要是黑粒子还在,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场灾难!多亏了你,我们不仅失去了帮手,还失去了重要的朋友。”
“真好笑,你可知跟一个通缉犯做朋友的下场?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通缉犯,是那种别人想抓都抓不住的通缉犯!”说到最后,汉麟愿还特意阴沉着脸,“你要是不想摊上事,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与他接触,就算他不伤害你,要是被那些宇宙联盟的执法者知道了你们之间有来往,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明知这不恐怖,我还是被汉麟愿瘆人的表情给吓一跳,话语间夹杂着各种高端词汇,最后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让我不要再与黑粒子接触。
“饭菜来咯!”传令猫跟着金眼、长牙二猫顶着冰雹轰炸将上好美味佳肴送进屋,向来见吃眼开的我绝不会轻易错过!
不按套路出牌的雪暴给周、秋山和秋水送来意外惊喜,三人被困于望不到的雪幕之中,更糟的是,他们还迷失了方向,周围白茫茫一片,视野中只见几颗离得较近的树干也模糊不清。
除了手,没有任何能挡得住冰雹炸弹的轰击,身上的“暖宝宝”此刻竟显得如此吃力。
寒风和冰雨的多重作用下,再加之周的体力已达极限,周扒皮渐渐被甩在队伍后边,扑倒于雪地之中,无助而闪烁的眼眸向秋山和秋水发出求救信号,就算他们收到了,三人也没办法逃出暴风雪,更何况他们没收到。
闭上眼之前,周的脑海里只剩我和他的回忆,以至于每次眨眼,他总能看到全身发光的我顶着风雪站在他面前,一度想伸手呼唤我的名字,醒醒吧,这只是秋山和秋水远去的背影。他试着移动,可没有任何作用,冰冷已经占据了他的四肢、全身。
这是?周视野中灰白色背景当中出现一只老鼠模样的黑灰色模糊身影,随后就没了知觉……
刚走出几步,秋山、秋水二人才发觉周扒皮不见了,一回头,周围只剩白茫茫一片,除了随风摇摆的雪幕,什么也没有。虽说两人试着沿所剩不多的脚印往回摸索,但周的确没了踪影,而且之前的印记已被风雪填平,不仅仅是迷路的问题。
还是那个身影,驻停于适当距离使得自己的身份可见却又模糊不清,他似乎并没有伤害两人的意思,反倒其来意却被两人误解。
“不准再靠近一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秋山的手摸在裤兜处,顺势抽出别于腰间的匕首,反手握住对陌生身影做戒备姿态。
“不要冲动,现在情况不明,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没办法脱身。”秋水伸手拦住秋山,随后双手呈作揖状面向黑影微微鞠躬:“抱歉,我同伴如若有无理之处,还望请您多多包涵。”
秋水雅子心里清楚,倘若继续这样消耗下去,身上暖宝宝的余热将无法支撑两人安全返回营地,届时秋山和秋水会随着风雪沉睡于冰天雪地,直到永远。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你们要想活着走出去,就跟我来!”黑影见两人依旧没有要移动的迹象,便再次警告道:“风暴还有不久就会到达,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
凭着感觉一连加速跑出数百米,那黑影总能保持在秋山和秋水的视野范围内,直至密林中间,有光秃秃树的遮挡,至少风雪不如刚刚那么强烈,能见度也是出奇的好。
之前屡次现身的黑影背对着停于距离两人五十米外的树前,长着两只形如薯片的超大鼠耳朵,白色的身子与雪地完美合为一体,还是矮个子,仅在眨眼之间,那身影消失不见。
冲出树丛,映入秋山和秋水眼帘的已不再是荒漠,曾经的沙地如今盖满了雪,只有些许高高的沙丘裸露在外,还能看出这仅仅是被大雪盖住的沙漠。
远处无人村的影子在雪中隐约浮现,没有树的遮挡,冰雪混杂风沙,若没有做好防护,站进去不出一分钟就会变成筛子。
那只领路的老鼠又出现了,两人一路逆风跟着他,一步一个坎走到了无人村,哥特风高耸入云的酒馆在黄白一片中极其显眼,为了躲避冰雹轰炸,两人只能硬着头皮躲进酒馆,等待风暴过去。
再见周扒皮,气氛略显尴尬,一向沉默寡言的秋水自然没说什么令人感动的话,迫于过分的压抑和除砰砰呼啸声的寂静,周身旁的火堆没了生气。
那只老鼠推门而入,甩了甩身上的雪,看样子也受限于风暴在此稍作驻留,两人终于看到了像人一样行走的“外星鼠”正脸,老鼠也没有要躲避人类的意思。
“我替我同伴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秋水受过专业的间谍特训,在外星鼠面前尽可能表现得礼貌些。
这老鼠并没有搭理两人的意思,径直走向火堆旁边,火苗在其悉心照料下恢复活力,让屋子重回温暖,异常压抑的气氛被火光驱散了些。
对周、秋山和秋水来说,这已经颠覆了已有的物理学常识,外星生命不仅存在,还会灵活制造并使用火,更难得一见的沙漠下雪也被三人遇见了。
“客套话就免了,我只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顺手帮忙,”老鼠指着周,自顾自讲着汉语,没给两人任何插嘴的可能,“这孩子生命力真顽强,醒来之后就嚷嚷着要找人……”
会讲人话的老鼠、下雪的沙漠……宜居类地行星之上的种种怪事让秋水的间谍本能驱使自己尽快离开这,“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所以不久留了。”
“外面这么大风雪,你们还记得来时的路?”一切尽在此鼠掌握之中,离门口仅两步之遥的三人被几只白色蒙面鼠拦住,“我救了你们,而你们却急着想离开,怎能说得过去?”
眼看逃跑无望,秋水护住周,只好和秋山亮出武器与其周旋,“那你想怎么样?我们可没闲功夫在这陪你!”
“有备而来又如何?”白鼠拍拍手,三倍于敌的白鼠群对三人步步紧逼,个个身怀绝技,手里还拿着武器,“你们想被冰雹打成筛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别怪我没提醒你,只需要三个时辰,风暴会进一步增强,是去是留,你们可要想好了!”
恐怕没等回到营地,就被厘米厚度的冰雹击穿脑壳,现在除了风,便是那些冰粒砸在酒馆大楼主体上的砰砰声,至少有酒馆的保护,风暴不像看起来那样危险。
众人之中只有周扒皮隐约记得我带着小气猫和一群老鼠回家时曾对他解释过,“福五鼠”世界真的存在!为了找到我,必须有一位原住民为自己引路!
不过,双方没人敢打破僵局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抛砖引玉。
“看样子我们都是一路人,又何必倒戈相向?”秋水初步摸透了白鼠的来意,心里肯定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便放下武器,“不如我们坦诚布公,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谁跟你是一路人?瞧你们这身打扮,必定是金鱼那小子的朋友!若不是他制止了猫鼠大战,我现在早就夺回本属于我的鼠王之位!只要抓住你们,那小子就会乖乖就范,到时候没人能阻止我!”
“就凭你们这点儿人手?还想谋权篡位?拜托,当个反派也要认真些好吧!”秋山忍不住面带嘲讽地嘲弄白老鼠群,以他们的伸手,区区几只老鼠而已,营地里有一箱耗子药和粘鼠板。
“如果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你会与选择我们合作吗?”秋水一转局势,向白鼠头头提出口头合作要求,“帮忙带路,为我们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好!我答应你们!”白白鼠一口答应,并与对方相互做简要的自我介绍、寻找住处。边境线一战结束后不久,白白鼠的刺杀行动失败,鼠王从平阳城迁都至金刚城,这无疑增加了刺杀难度。
周扒皮被秋山和秋水晾在一边,耳朵却精明的很!拿着较为陈旧的钢笔,从某个柜台后的墨水瓶中蘸取一些,默默将听到的一切记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报告先王,已按您的吩咐,发信号给爆将军和贼军师、醉将军、懒将军、百变将军和魁猫将军,现在已经抵达紫金城、稻香城、冲天城和风雪要塞。”传令猫往来于边境要塞的将军府和信号塔之间,向小武汇报完情况,又跑回信号塔旁守着。
“当年的猫鼠大战,考虑到你年纪尚小,所以未曾将一些细节披露与你,今时不同往日,需要将真相告知与你了……”小武深呼吸,准备说出连自己最亲近部下都不曾知晓的细节:“你可曾记得你为何发兵进攻鼠国?”
“当然是为了战死的亲人和将士们报仇!鼠国和狗国害死了众多将士和我的亲人,猫国与它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想到自己发动十个军团进军的鲁莽行为,愧疚便如藤蔓紧紧抓住小气猫的内心:“鲁莽进军是孩儿不对,现在孩儿知错了,只求您能留在我的身边……”
“你亲人的死,和那些将士们的死,不是鼠国和狗国的错,害死他们的另有其人。”小武的话让小气猫原地发愣,泪脱离眼眶束缚横越过脸,“猫鼠大战,只是某个家伙精心策划的阴谋罢了!”
距离现在不出两个月的边境线一战,远不如当年的边境线战役(猫鼠大战)损失之惨重,在其面前甚至不能称呼为“战斗”而只能算做“小打小闹”。
“既然您心里都清楚,那为何不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还天下百姓们一个清白?却在这里苦苦隐瞒十余载,您可清楚,为了等您回来……”在小气猫的眼里,小武的解释现在成了不回来的借口。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在那次猫鼠大战中阵亡了,鼠王还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我是知晓他存在的唯一证据,所以我回来,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先王依然平心静气地解释,“我与他交过手,他不仅摸透了鼠国和狗国的一举一动,还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这与四猫将军们之前对小气猫的解释相吻合,当时猫军将士们亲眼看到白白鼠全身多处受伤,被猫军追杀致死……白白鼠若与侵略者联手,能为我们争取时间的只剩下暴风雪了。
金刚城外,加急情报被猫军传令特使顶风送到,“快开城门,猫国特使求见!”
五鼠们在城楼上苦苦等待我和汉的归来,见风雪之中独行的猫兵影子,连忙开了城门。毕竟鼠王给五鼠恢复官职,失去的权利又回来了。
特使以猫国先王小武的口吻向鼠王汇报了我和汉麟愿现在安全地待在他身边的事,还有对鼠王饱含浓浓歉意的几竖行汉字,以及猫、鼠、狗三国将要面对的灾难。
时间无法冲淡战争带来的伤害,小武不能确定鼠王是否选择原谅猫国的所作所为,更没办法保证鼠王会同意自己的计划。猫鼠两国现如今是盟友,至少共同对付外敌大家都同意。
渐稠密的冰雪不给猫国特使返回的机会,同时五鼠接到命令,按特使的要求突袭入侵者营地,时间暂定为明天一早。
强暴风雪如约而至,不断挑战坚固的城池,经过多重加固的城墙、房屋足以抗住倾盆而下的雹和风雪无情摧残,只是砰砰的噪声令人心烦不已。
“今天可被你折腾够呛!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汉麟愿将屋里唯一的床让给了我,将被子轻轻盖在我身上,随后自顾自点燃只能照亮桌子区域的油台灯,坐于桌前翻着早已被他翻烂的书。
咣!本来锁得严实的门被风雪撞开,数秒之间屋内门口附近被倒灌了一层薄雪,小武踉跄走进屋,抖抖身上的雪,手扶着墙,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顾及仍处于睡梦中的我。
汉热情将小武请入座,并放低音量:“没事,他这懒虫就算天打雷劈也不会醒,有什么事就说吧。”
“汉先生,我不确定接下来的事是否如您所愿,但……”小武连连叹气,“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这身老骨头在风雪面前也撑不了多久,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可以明确告诉您,这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或许还有其它办法,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汉麟愿再次严肃提醒小武:“更何况暴风雪可以为我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你应该多留下来陪陪小气猫,他失去的太多了!”
“没有选择的机会,他不可能给我们太多时间,我现在为小气猫、为猫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或许正如小气猫说的那样,我若早些回来,猫国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乱子……”
“好吧,若你执意要去,我也拦不住你,”汉麟愿随手将一片叶子递给小武,“拿好它,在关键时候能救命。还有,不要忘了我们十一年前的约定!”
小武身上的绿色辉光足以抵挡刺骨而干燥的冰冷,辞别汉麟愿,背影渐消失于无尽的黑暗中。能不能平安回来,汉的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约定好的计划可能出现了差错。
汉麟愿关门、转身,想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与汉咫尺之遥的扭曲大脸给汉吓得不轻,油台灯刚刚被风吹灭了,再重新点燃,面前的恐怖圆脸原来是我,配上BGM,绝对够吓人!
“大半夜的装神弄鬼,你想吓死我啊!”
“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事?白天见你一副敷衍了事模样,到了晚上却背着我弄猫腻!”
“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一天到晚净打听这没用的东西,看来你是没吃够苦头!”汉麟愿一直珍藏的食人花准备跃跃欲试,“趁我的食人花改主意之前,劝你赶紧睡觉。”
我满心不忿回床,嘴还不忘碎碎念叨:“不说就不说呗,小心我告你虐待儿童罪,让警察抓你!”
凌晨,倒三角形状的白色信号点亮了信号塔周围的天空,各座城池以同样的信号回复,暴风雪正逐渐减小并有暂停的可能,鼠国同样收到了信号,意味着福福鼠的突袭计划可以顺利进行。
天亮了!周扒皮带上为数不多的暖宝宝,偷偷溜出酒馆,为了将日记送到我手里,在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中摸索着前进,隔了一夜暖宝宝的热量所剩无几,周终于感受到来自冰河世纪不小的恶意。
暗处等待伏击机会的若干黑影可不会因为他是萌新而对其手下留情,各种暗器随时待命。
和在51区行走时的场景如出一辙,恐惧爬上了周的脊背,阴风不绝如缕,成为恐怖氛围最美妙的音乐。不知是害怕的作用还是确实如此,周总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踪他……
等周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之时,那些黑影早已封住周的前后路,并一步步缩小包围圈,反握的利刃泛着光,反射周异常恐惧的模样。
“放开那孩子,有什么事冲我来!”小武没了拐杖,防御力丝毫不减,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不必多多动手就能让他们吃尽苦头。
“你……你是什么来历!为何武功如此高强?”剩下两个被打怕的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看在你们为了生计都不容易,这次就给你们一个教训,回去转告你们的元帅,先王小武,在此恭候!”小武只是给他们小小的惩罚,并没危及他人性命。面对孩子,小武还是原来那张和善的脸:“不用怕,你现在安全了。”
“谢谢,”周紧紧抱住日记本,身体被劫后余威吓得颤抖不已:“请问您是否知道金鱼的位置……”
“你是他的朋友?我好像从未听他提到过你,拿着这片叶子,它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小武还是决定帮这老实的孩子一把,手指向边境要塞的方向,“沿着这条近路一直走,你就能看到一座城,金鱼就在那座城里。”
顾不得小路湿滑结了冰的雪,即使摔倒了,周依然重新爬起来继续前进,寒冷与疲惫对体力的消耗使他每一次重整旗鼓变得异常艰难。
看着横躺于雪地中被微风翻动几页的日记本,那是自己赎罪的唯一办法!周鼓足勇气,冲出森林,看到了屹立于风雪之中的边境要塞,现如今虽已千疮百孔,却还能再击退几次风暴。
一大早,我被汉麟愿硬生生拽离温床的怀抱,在城内漫无目的走来走去,金眼和长牙需要肩负起日常巡逻的任务,便将看守我的任务交给汉麟愿……
“是谁在敲城门?”守军听到门外传来时断时续又无力的重击声,便通报金眼和长牙,同时集结将士们开门迎接。
汉麟愿被聚集于城门口的士兵们吸引,第一念头便是小武回来了。好奇心驱使我跟着队伍围观,想一探究竟。
城门缓缓张开,只有一本日记和几个凌乱的脚印,不见任何人影,雪天还是那孤独的雪天……捡起日记本,目光不由得沉迷其中,脑海一闪而过的片段告诉我,这一定是周扒皮送来的!
“你要干什么?没有先王的命令,我们谁都不能出城!”金眼和长牙试图叫停我展开紫翼的行为,并挡在城门口。
我没理会两猫的话,一跃而起准备飞越城墙,却一时大意被巴掌粗的藤蔓拍进雪中。
待我没了动静,汉才把黏糊糊的玩意儿挪走,到我身边故作仁慈地伸手,“就这点儿能力还自己一个人出去逞强?怕不被他们揍开花了?只好委屈你一下,来人,把他绑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无时无刻不享受着黏糊糊藤蔓的抚摸,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自从小武不见了之后,汉就自立为“王”强行限制我的外出自由!
不过,除了我以外,猫军很多将士都感觉过了一晚之后,再也不见先王的影子,包括小气猫、金眼和长牙在内,往常每天风暴过后小武都会巡逻检查一番,今天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