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阡陌再一次拖着硕大的行李包站在一中的校园里,跟在爸爸身后,看着爸爸挤在人群中,替自己交复读费的时候,阡陌突然就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走进一中的模样,第一次见到陆渊的场景,明明是一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悲凉,明明是一样的地方,却早已物是人也非。
此时的阡陌,内心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就这么平静地想着陆渊,就这么平静地想着莫相知。
就这样,最终,还是他们一起实现了最初的梦想;就这样,终于,他们真的走进了各自曾经梦想着的大学!
自从陆渊和莫相知都去上大学之后,阡陌对大学的渴望,一日一日地疯长着。
在复读班,面临陌生的同学,阡陌异常地少言寡语。她一天一天地就这么沉默着,一天一天地紧紧张张地计划着自己各门功课的学习进度,一天一天地想着,自己还没有考进去的那个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
到各自的大学报道之后的陆渊和莫相知,用各自的方式,分别将电话号码第一时间告诉了还在一中复读的阡陌。
在这紧紧张张的一年即将开始的时候,阡陌曾和小玉背靠着背在曾经她们宿舍七个小姑娘经常读书的广场边的垂柳下,坐了很久,听着小玉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小玉说,阡陌啊,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妈妈对你那么好,我真羡慕你爸爸对你的要求那么低。你知道吗?从我们姐弟三个开始读书的时候,每次我最害怕的不是学习,不是考试,最害怕的是没有考第一名。没有考第一名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敢回家,因为我妈妈会把我所有的书本都扔掉,让我们站着,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不能玩,就那么一直站着,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哭都不能哭一下。
说起曾经的那些辛酸,一向乐观开朗的小玉,突然就哽咽了起来。
我弟弟是超生的孩子,家里人都害怕罚款,我和我弟弟户口上报的都是双胞胎。小时候每次搞计划生育的人来,那就是我们的噩梦啊,我们家里有很小的一个衣柜,每次来人的时候,我妈妈就把我和弟弟分别藏在这个衣柜两边很小的两个柜子里。那柜子里真是黑啊,直到现在,我都很害怕黑暗的地方。
阡陌转过头看了看小玉迷蒙的泪眼,突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阡陌家里只有她和姐姐两个女孩子,听妈妈说,在她出生三个月的时候,搞计划生育的人半夜翻墙进来,直接就把妈妈抓走了,强制性做了结扎手术。作为农村二女户的补助,就是立刻给仅仅三个月的阡陌,分了四亩山地。
不过,阡陌一直觉着,自己是很幸运的,因为妈妈,对她真的很好。最终,阡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偏着头,认真地听着小玉的倾诉——
我一直都很乖,我一直都是最听话的那个孩子。可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阡陌,你知道一个不聪明的孩子,想要一直考第一名是多么难吗?
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学习,一直都考第一名,可是来到一中上学之后,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再也考不到第一名了。而我妈妈,她从来都不管我是不是聪明,她从来不管我周围的同学有多优秀,她只要我考第一。
阡陌,你知道吗?上一中的这几年,也是我上学以来最害怕面对我妈妈的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