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几个青年架到阿珂家的小院落里时,马家寡妇看到阿珂的妈妈,突然就“扑通”一声跪倒在阿珂妈妈的脚下,嚎叫着哭了起来。“不是我要害你的,你饶了我吧!”
阿珂的哥哥跳上前来,把母亲护到身后,看到阿珂哥哥的马家寡妇,突然就跳着脚钻进了人群中,鬼哭狼嚎地叫喊着:“鬼啊!你不要来找我!有鬼啊!……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阿珂的叔叔冲上前来,揪着马家寡妇的头发,把她拎到了阿珂哥哥的面前,指着阿珂的哥哥问道:“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马家寡妇瞬间就倒在地上,打着滚地哭喊着:“你个没良心的,你说过处理了你家女人,就迎我进门的,我等了你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和你家女人过着好日子,你个没良心的啊!……”
听着马家寡妇鬼哭狼嚎般的哭喊声,阿珂的奶奶最先反应了过来,朝着阿珂的叔叔怒吼着:“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婆子的嘴封起来,还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地说这些胡话做什么?”
阿珂的两个叔叔,手忙脚乱地把马家寡妇绑了起来,脱下一只臭袜子塞住了她的嘴。
第二天,阿珂爸爸的葬礼正式开始了。
小小的山村,阿珂奶奶凭借着荆氏家大业大,组织着阿珂的两个叔叔,为阿珂的爸爸举办了风风光光的葬礼,十里八村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也全都闻讯赶来奔丧了。
那天一大早,迎着微微的晨曦,在湿冷的空气中,阡陌紧紧地靠在妈妈的身边,立在自家院子旁边的田埂上,看着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在唢呐悲凉的吹奏声中,殷红的棺木,被人们高高地抬起,缓缓地朝着半山腰的坟地走去。
送丧的队伍即将达到阡陌家所在的田埂路口的时候,妈妈迅速地跑到院子门口左侧墙角边,蹲了下去,把早已准备好的那一小堆柴草迅速地点燃了。迎着微微寒凉的晨风,一缕青烟慢慢飘了起来,小小的村庄里,送丧队伍过处,一家一家的院墙边,都逐渐冒起一缕一缕的青烟,在这个小村庄的上空,丝丝缕缕的青烟汇聚到了一起,盘旋着,慢慢落到半山腰的田地上,逐渐融合成和远山一般的微微泛白的黛青色。
那时候,在所有的乡村妇女都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马家寡妇的事情的时候,阡陌只清楚地记得阿珂那悲痛欲绝的大哭声,还有那一行送丧队伍中间,殷红的棺木缓缓地消失在半山腰的情景。
落在一个人生命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独地过冬!行走在这世间,谁不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呢?谁不是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找不到继续前进的方向了呢?
这世间,人和人的悲欢从来都是不相通的,我们每一个人,总是渴望被人理解,被人同情,却又倔强而坚强地,独自承受着所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阡陌与自己的至亲也走到生离死别的时候,特地跑回家来安慰自己的阿珂,在她的面前哭得如同一个孩子,伤心到不能自已。那时候的阡陌,才明白,曾经的阿珂,到底内心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和煎熬,而那些痛苦和煎熬所留下来的空白,却是倾尽余生,都无法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