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高考完的阡陌,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那一年,阡陌高考落榜,落寞而又无助地在家里过着最绝望的一个暑假的时候,父母因为家里的琐事,突然就吵起来了。那时候,阡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在家里吵着吵着,三言两语地,他们就已经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
阡陌习惯性地跑到爷爷家,才猛然反应过来爷爷已经去世快一年了,爷爷早已经不在了。当阡陌告诉奶奶的时候,奶奶悠闲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冲着阡陌说:“家里的男人就得有男人样,教训教训媳妇再正常不过了,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听到奶奶的话,阡陌又急又气,在奶奶的院子门口,使劲跺了跺脚,便迅速转身跑了出去。
那一次,等阡陌再回到自己家的时候,突然看到爸爸手里拿着一把劈柴用的硕大的锋利的斧子,冲着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的妈妈直奔了过去。
阡陌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立马就朝着妈妈冲了过去!
那天,阡陌挡在了妈妈身前,根本没时间顾及爸爸手中拎着的那个斧子,只是本能地伸出双手,用尽全力,一下子就推开了冲上前来的爸爸。
巨大的冲击力,把阡陌一下甩倒在了门槛旁边。刹那间,随着爸爸一个趔趄向后踉踉跄跄地退去之际,手中的斧子却脱手而出,一下跟着阡陌一起飞了出来,“砰”地一声,锋利的斧子硬生生地剁进了距离阡陌脑袋不到两寸远的木质门槛上。
闻讯跑来的叔叔,刚进门就看到那把朝着阡陌的脑袋飞过去的斧子,直接吓得“扑通”一下跌坐在了大门口。
直到看到落定的那个斧子,妈妈突然尖叫着冲到阡陌跟前,抱着她慌乱地查看着。看到阡陌没事的时候,妈妈突然就尖叫着冲到了已经吓傻了的爸爸跟前。
阡陌就一直这样冷冷地盯着自己脑袋旁边剁进门槛那么深的斧子,一动都不动,只有叔叔赶忙起身,跑过去拉开了打成一团的爸爸妈妈。
阡陌都忘记了,那次爸爸妈妈到底是因为什么打架,也忘记了到底他们谁打赢了。只是记得,自己长那么大,见过无数次父母打架吵架,那一次是爸爸唯一一次挂彩。脸上被突然冲过去的妈妈抓得血印子一溜一溜的,留了很长时间。
直到父母打完架的第三天,妈妈下地之后,爸爸犹豫着,慢吞吞地走到阡陌跟前,伸出手慢慢摸了摸阡陌的头发。阡陌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爸爸,可是,当看到爸爸满是疼惜的眼光时,突然泪水就汹涌而来。
阡陌就这样倔强地别过头去,一声都不吭,努力地让眼眶里的泪水没有落下来……
后来,阡陌就开始了繁忙的复读生活,很快就忘记了爸爸妈妈那次打过的架。从小就习惯于爸爸妈妈吵架打架的阡陌,除了没有爷爷在场之外,从来都不觉着父母的那次吵架,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只是从那次开始,她在心底狠狠地发誓,自己以后结婚了,如果老公敢动手打自己,就拎起刀砍死他全家!
直到很多年以后,已经结婚了的阡陌,在安静的异乡小城里,骑着电动车上班的一个早晨,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大公交车擦倒的时候,就在倒地的那一刻,眼睁睁地看着公交车巨大的车轮子擦着脑袋飞了过去。在刺耳的刹车声中,阡陌的脑袋里出现的,竟然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擦着自己的耳边飞过来,剁在脑袋旁边的那把锋利的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