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贤忠搀扶下去的小俏红,此时正在房间里疯狂地来回踱步。她不知道她走后皇上还留钟晚要说什么,又是否是要反她一军,可自己此时早已没了办法,不和他们一起进行计划只能死路一条。
钟晚倒是悠闲,慢斯条理地吃了糕点又说了回话才往回走,甚至路上还有心思赏花。她刚一推门,小俏红就如饿狼似的扑了上来,把她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为何你说你是茶商的夫人?而皇上就是那日我救的人,还有你们在我走后到底还商量了什么。”小俏红颤抖着白色的双唇死命地抓住钟晚的胳膊声嘶力竭地问道。
钟晚见她脑子终于灵光了一点,还知道有点危机意识,耸耸肩解释道“正如你看到的啊,我不是茶商夫人,他也不是茶商。我是职在京城将军,而他是九五至尊的圣上。在你走后嘛……”钟晚想了想瞎编了个借口“我在汇报我的职务。”
看见小俏红像只警觉的猫似的看着她,钟晚只好拉她坐下,安抚道“真的,我没必要骗你。骗了你,你会变得更惨吗?还是说,我可以升官发财?”
小俏红思索了一下,只好又懦懦地问她“那,那了却法师他受到的牵连会很大吗?”
钟晚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你这始作俑者还好意思问,这不是明摆的废话吗。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还是不忍斥责这个小丫头,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依赖阿姐,还第一次有个小妹妹如此信任自己。不由得就善心泛滥,也想过把大姐姐的瘾。
钟晚抚摸着小俏红额前的碎发,为她解释道“他是会受到牵连,也确实会有一段时间声名狼藉。可他是出家人,是活佛,他的人生理想目标是普度众生。这样做,是最快也是最好的解决当时。我想,他那样一个人如果真的告诉他计划让他来选择是否执行,他也一定会选择现在的结果的。”
小俏红垂下头,绞着手帕仍说道“可,可我还是害了他。我没想过这样的,我只想为他排忧解难。只想,”她哽咽了一下才又开口说“只想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看到他想看到的画面。”
钟晚原以为小俏红只是一时兴起,见了却法师生得好看,人又谦和,随便喜欢用来消磨寂寞时光罢了。没想到生死关头,她还能为了却法师处量。
“你真的喜欢他?你可知道,他是和尚,是百姓眼中的大圣人。你呢,你是从“踏云飞”出来的。从小学的就是偷鸡摸狗,人人喊打的事情。到底是要让他普度你,你去放下一切一心向善向佛。还是你拉着他,一起堕落沉沦地狱?”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的。我没想过为了他抛弃师傅师兄们,也没想过把他从圣坛上拉下来,让他同我一起做这些不仁不义之事。”
钟晚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就像看到路边的花,想都不想就摘下来。不去考虑花在折下那一刻便会成为死物,只是觉得自己欣赏,喜欢。摘,便就摘了。
“那他呢?你这样一厢情愿,他可有对你动过念头,他可是七情六欲都不沾的。会为了你,还缘?为了你,抛弃自己从小便生活的地方和同胞们,会放弃自己灵清寺住持这个光芒万丈的身份?”
“他,我不知道。我做这些事情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能多看我一眼,能多近我一毫。我只知道他喜欢经法,就去啃那晦涩难懂的书。知道他需要一大笔钱去救济难民,就去没日没夜地考察地形去偷。”
钟晚没想到小俏红如此年龄却对于爱是不求回报的,摇摇头,只是叹道“好一个痴情怨女”啊。
“那你没想过吗?想过他知道你是贼,你的钱都是赃款。他一个饱读诗书的佛家弟子,竟用他们最为不耻的赃款来做着天底下人人称好的善事。这多讽刺啊!再者说,你又是否考虑过后果,一万个后退一步来说。你异常幸运,了却法师他接受你了,他追求着更高尚的境界,他觉得众生皆善,愿意普度你,哪怕用自己的余生来感化你。可你能啃一辈子经书吗,你能去为了他就此不再重操旧业,只为一个他眼中的完美的自己吗?”
钟晚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倾向于质问。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愈来愈远离了自己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也许,她问的不是小俏红,而是自己。钟晚看得出来秦朝欣赏她,也许他见自己不错,可能会给自己个妃子做做,让她名正言顺成为皇上的女人。可除此只外呢,他会”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而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钟家的使命呢?她能放下吗?她敢放下吗?那是逝去的阿爹和阿娘共同的心愿,也是祖父一直以来的要求,更是她自己生存于人世一直以来的自我认知。
小俏红像是被她吓到了一样,久久都没有出声,或许是在认真思考吧。可这些钟晚都无心知晓了,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问题,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找出解决方法,又怎么能去帮别人解决呢。她伸手把自己的头发一把捋到脑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拍了拍小俏红的肩说“景王找我还有事,你自己一个人待着,我先走了。”
她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在这房间待下去了,接踵而至的问题不仅打懵了小俏红,也打懵了自己。她现在非常,极为需要出去透透气,让自己不要再在死胡同里绕下去。
可就在她推门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小俏红微小却又坚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既然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也无法摆脱宿命,终其一生都在既定的圈子内打转。如果一切都将无法改变,那为什么不去选择一个当下自己迫切就想要的呢?我们,不是只有现在是最清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