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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朝不谋夕事 前路未可知

一队人马沿着大江边的小路缓缓前行,前面三匹高头大马引路,后面跟着四五十号人,有的水手打扮,有的镖师打扮,还有的穿着青城道服。队伍中间的马车前,困缚的两人正被青城派弟子推推搡搡向前走。马车行在小路有些许颠簸,震得两侧的灯笼摇摇欲坠,加之江风劲急,烛火更是明灭不定。

马车内,关萍儿拿着一根石杵碾压着白色粉末,不时看着身边莫离的动静。她用手贴了贴莫离的侧脸,叹了口气,将她额头的毛巾拿下,扔进被晃得几欲溅出的半桶水中。浸泡淘洗过后,毛巾又复清凉。萍儿将毛巾折叠,放在莫离额头。莫离被毛巾的清凉刺激,头微微偏了偏,口中喃喃碎语,道:“沈……沈大哥,你在哪?……沈大哥……”

萍儿无奈的抿了抿嘴,心道:你的沈大哥回来,见你这个样子,要我如何交代?莫离妹妹,你一定要扛过去啊!想到此处,她又拿出一块白色石头状的药材,用石杵碾压成粉。

正这时,马车突然停下了,只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关姑娘,厉帮主怕这样急着赶路两位姑娘吃不消,命今夜就再此过夜了,两位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来。”

萍儿一听,喜出望外,道:“此处可有城镇?”她挑开帘栊,跳下车来。由于用力过猛,腰腹间一阵剧痛传遍全身。她强忍着疼痛极目四望,这里除了暗无边际的树林和滔滔急奔的大江,什么都没有。

蛟龙帮的兄弟干笑两声,道:“关姑娘,这余代掌门吩咐,不让去城镇附近。再说,这夜也深了,估计也不方便了。”

萍儿失落的低下头,心急如焚,却也无奈道:“那烦劳兄弟为我换一桶清水来,再烧一些米汤吧!”

蛟龙帮的兄弟一听,连忙点头,道:“姑娘您等着,我这就去。”他转身就跑,跑出几步转身又回来,傻笑道:“差点忘了,关姑娘,我家帮主道:他一个男人不好过来询问,让我代他问问莫兄弟的情况。”

萍儿蹙眉,道:“他若真的关心他‘兄弟’,就不该这么急着赶路。莫离妹妹体内三股真气相冲,现下发热难退,我手中只有白虎一味药材,怕是救不了她。再说,我也不擅救人,早知如此,当初多研读一些救人的法门才是。”

“啊?”蛟龙帮兄弟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道:“关姑娘,不是我们帮主不关心莫兄弟,这实属无奈啊!要是光一个陆总镖头,我们帮主可能还说得动,可那余代掌门甚是难缠,我们帮主也无可奈何啊!不过姑娘放心,再过两日,我们便可到达金山寺了,届时帮主定为莫兄弟寻名医来。”

萍儿闻言,心中一紧,真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莫离妹妹终于可以不受颠簸之苦,寻医救治。可忧的则是仇大哥和自己,顶着魔教的名头,身陷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手,只能任人鱼肉。她不禁举目四顾,道:“仇大哥又被余骇浪押走了?”

蛟龙帮的兄弟点点头,道:“关姑娘放心,帮主知道你们是沈兄弟和莫兄弟一起的,一定关照的。”

萍儿冷哼一声,道:“关照?我险些被他一剑刺穿,这关照我可受不起。”

蛟龙帮兄弟一听便急了,道:“姑娘这么说话就不对了,当时的情景……”

萍儿一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厉帮主也是无奈,我并未怪他。你快去打水吧!”

蛟龙帮的兄弟还是愤愤难平,提着木桶转身走了。

萍儿仰望漆黑的天空,心中暗道:关萍儿啊关萍儿,你近日受了蛟龙帮兄弟的诸般照顾,怎还如此刻薄人家,今后不可如此了。

她正在心中劝说自己,只听车内莫离的声音,道:“水……水……”

萍儿一阵欣喜,急步跳到车上。萍儿暗忖,这几日莫离除了喃喃呓语,从未有过什么动静,这会儿居然要水喝,难不成,她已过了这鬼门关?她忙拿了水壶送到莫离口边,轻轻滴下。水滴碰触唇边,莫离只觉一阵清凉,她微微伸出舌头舔舐水滴。萍儿不敢急躁,一滴一滴的将水滴入莫离口中。莫离喝下了一些水,呼吸平稳了许多。萍儿用毛巾轻轻擦拭她的眼睑,轻声唤道:“莫离妹妹,莫离妹妹?你可听到?”

莫离觉得眼睛一阵清凉,不自觉的想要张开眼睛,她挣扎了几次,终于将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昏暗的光影中,一个娇小的身躯颤抖着,温热的水一滴滴撒在自己脸上。萍儿忙擦去滴在莫离脸上的泪水,道:“莫离妹妹,你终于醒了,你可知你已昏睡了七天了!”

莫离的意识仍是模模糊糊的,似是沉在水底,有个声音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她努力的又睁了睁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她张开嘴,鼓足力气道:“萍儿姐!”

萍儿忙答应,道:“哎!我在这!”

莫离苍白的脸上展露了一丝笑意,道:“萍儿姐,你哭了?”

萍儿忙双手抹掉泪水,道:“没有,你醒了,姐姐高兴!”萍儿将手搭在莫离的脉门,细探她的脉象。片刻功夫,她又深深皱眉,暗忖:莫离妹妹的脉象仍狂躁凌乱,她勉强与师父一搏致使真气大乱,眼下比之前的两股真气更加凶险,若不是在湘西她修为有所提升,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她正寻思着,只听窗外一人声道:“萍儿姑娘,可睡下?”

萍儿闻声,便知是陆隐华,她微挑窗帘,道:“陆公子可有事?”

陆隐华站在窗侧,不敢向里窥探,只是将手送到窗边,道:“这是前几日姑娘找的玄参!”

萍儿大喜,伸手拿过,道:“多谢陆公子。”

莫离微微侧头,道:“沈大哥,是沈大哥吗?”

萍儿将玄参捧在手里,道:“不是你沈大哥,是你的陆大哥。你昏睡这几日,陆公子可是对你最上心不过了。”她拿起那个白石头,道:“这是白虎,这是玄参,都是陆公子给你找的,这些都是祛热凉血上好的药材。我们现在是阶下囚,也只能是这样了!”

莫离微微侧头,道:“那……代我好好谢谢他吧!”

窗外的陆隐华听到了声音,道:“萍儿姑娘,你在同谁说话?南宫姑娘她……她怎样了?”

萍儿放下药材,瞟了一眼莫离,道:“莫离妹妹刚刚醒了,说谢谢你呢!”

陆隐华闻言,不由得心跳加速,道:“南宫姑娘,我能见见你吗?”此言一出,他顿感不妥,忙道:“啊!一时失言,请两位姑娘见谅。夜深了,你们早些休息。”言罢,转身离去。

萍儿一怔,忙挑窗帘张望,只见一条人影已遁入夜色。萍儿摇摇头,道:“这个男人其实也不错,就是少了疯小子的疯劲。”

莫离疑惑的望着萍儿,道:“萍儿姐,什么疯劲啊?”

萍儿轻轻刮了一下莫离的鼻尖,道:“傻妹妹,那陆公子显是对你动了真情!嘘寒问暖,一日不忘。这会你醒了,他却没胆的跑了。”

莫离闻言胸中有些气闷,道:“萍儿姐莫胡说!陆大哥与沈大哥有兄弟之谊……”

萍儿抢言道:“可你又不是疯小子的妻子,再说,这疯小子上齐云山,这么些时日都没消息,不会……”

莫离闻言,急道:“沈大哥一定没事的……”她一时心急,气息不稳,猛烈的咳嗽起来。

萍儿忙轻拍她后心,道:“莫急莫急,姐姐不说了,啊!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莫离喘息稍定,问道:“暮云哥哥去哪了?他有没有救回船老大?”

萍儿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心道:船老大惨死,莫离还不知道。刚才与她玩笑几句,她都如此,此刻更不能告知她真相。想到此处,她强颜欢笑道:“放心吧,都没事的。船老大一家在江陵好着呢。臭暮云被关着没有自由,不过也不差。你就权且放心吧!”

莫离稍稍安心,点头道:“大家都没事便好。萍儿姐,开点窗吧,我觉得气闷。”

萍儿看了一眼莫离,暗道:莫离妹妹体内三股真气交纵,使她烦闷狂乱,岂是开窗便可好的。但她也别无它法,于是点点头,将窗帘挑起,一道凄冷的月光射入马车内。

莫离望着江上一轮上弦月,不由得百感交集。她暗忖:不知沈大哥现在是否安好?不知我还能活得几时?是否还有命再见他一次?她深吸一口江边冰凉的寒风,目光悠远的望着月色,慨叹道:“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咏罢,眼眶一阵热辣,两行血泪涌出。

沈沐风浑身一冷,打了个喷嚏,从地上一翻身坐起,肚子也跟着咕咕狂叫。沈沐风捂着肚子,道:“饿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莫离怎么样了?”他仰头望着发出“吱吱”声响、缓缓移动的大石球,暗忖:这石门的方位我已找到,可又如前面一样,牢牢被锁死,且看不到锁在何处。按理说,定是与这大石球有关,可我偏偏不懂星象,参悟不透其中奥妙。难道我沈沐风就要饿死在这齐云山的石洞之内吗?

他饿得浑身脱力,咕咚一声又躺到在地,右手紧紧握着缝在胸前的玉簪,心中不觉一痛。他腾的跳起,铜八卦“铛”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暗忖:心中为何隐隐作痛?难道是莫离出了什么事?她现在虚弱异常,不行,我得赶快出去。可,可我怎么出去啊!

他焦急的抓住自己的头发,烦躁不安。不经意间,他发现铜八卦似乎移动了些许。沈沐风揉了揉眼睛,道:“难道是我饿过头了,出现了幻觉?这铜八卦怎会动呢?”他捡起铜八卦在手里掂了掂,暗忖:按这铜八卦的大小,是否轻了一些?难道这是鎏铜?想到此处,他将铜八卦的一角用力在石壁上摩擦,不一会铜八卦果然露出了一角黑色玄铁。沈沐风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哈哈,原来是铁八卦!”他抬头仰望大石球,暗道:八卦有反应,说明石球中应有磁石。看这石球走向,分明是寓意星空,可这又如何破解机关呢?难不成上一关是用光,这一关则是用磁?

想到此层,沈沐风走向已寻到的暗门旁,将八卦扔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八卦的动向。时间一点点流逝,沈沐风饥饿疲惫,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除了石球转动发出的吱吱声外,还有其他响动。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眼前的铜八卦正在一点点向着星空中心方向移动。沈沐风翻身坐起,向着石球望去,只见两颗醒目的赤红之星竟似重叠了一般。

“荧惑守心?”沈沐风揉了揉眼睛,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亡了秦国的天之异象?”只见铜八卦移动得更快了一些。沈沐风暗忖:此刻向着暗门的磁力如此之强,定是开启机关的时机,可这机关到底在何方啊?他将耳朵紧紧贴在石门上,摒除杂念用心细听,隐约可听到除了石球吱吱作响之外,石门下端还有微弱的响动。沈沐风眼睛紧紧盯着铜八卦,眼见铜八卦的移动速度不再增加,石门内有一声微弱的“咔”声。沈沐风双臂较力,猛推石门,只听“轰隆隆”一声,石门竟开了一条缝隙。沈沐风欣喜若狂,再次猛力推石门,石门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缝隙。沈沐风捡起铜八卦,“嗖”的自石门窜出。在大石球的吸引下,石门又慢慢的关上了。沈沐风站在石门外,清楚的听到了石门被锁住的“咔嚓”声,不禁感叹,道:“是何高人竟制成如此机关?真是妙哉妙哉!”正这时,肚子又咕咕的叫个没完了。

沈沐风转头打量眼前的石洞,岩壁有十余个拇指大的小孔,透入天光直射岩洞中的一隅,而其他地方皆阴暗潮湿。透光的一侧长了些许藤蔓,还有一些枯枝残叶,而阴暗处则长满了各色的蘑菇。沈沐风欣喜若狂,大叫道:“蘑菇?有蘑菇!”他跑到那一片蘑菇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拔光了一片。又用铜八卦将一块略大的岩石砸开两断,捡了一些枯枝残叶用火石引燃,幸福的吃起了烤蘑菇。

这可急坏了喝茶的耄耋老人。老人气得胡须直翘,指点着岩壁倒映出的正在吃烤蘑菇的沈沐风,怒气冲天道:“本以为孺子可教,谁想确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那株通体洁白,叶片如冰的叫水晶兰,此物无毒,但常人见了均不敢食用。可那白鹅膏看似洁白质朴,却剧毒无比,可至人衰竭而亡……”讲到此处,他得意的捋了捋胡子,啜了一口茶,心情归复平静。只见沈沐风还嫌吃的不够,还在拔蘑菇。耄耋老人疑惑的看着沈沐风,喃喃自语道:“毒潭水毒不死你,毒蕈也毒不死你,你到底是谁?”

沈沐风填饱肚子,顿感神清气爽。他环顾岩洞,暗忖,这齐云山腹中的岩洞机关都不高明,只是配合了奇门之术,令人匪夷所思。匠心之独具,妙不可言,不知是何人所造?他边思量边顺着岩洞向深处走去,渐渐听得隆隆水声。沈沐风心中一喜,暗道:这水声似是高山瀑布,难道出口就在前方?他不由自主的握紧胸口的玉簪,道:“莫离,等我!”飞身直向着水声冲了过去。

穿过蜿蜒的山腹路径,果然一个似是透着天光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沈沐风不管三七二十一,飞身跃入洞口,却哪知此洞口开在上缘,沈沐风一失足跌了进去。好在岩洞仅是堪堪不到一丈的高度,沈沐风脚下一个迷踪步法,稳稳落到一处石台上。

耄耋老人看得清楚,自语道:“幻影迷踪步?你果然不同寻常!”

沈沐风定睛细看,这个岩洞可与之前的都大不相同。岩洞正前方便是映着天光的出口,沈沐风所处位置距洞口不过二十丈左右的距离,由一条宽敞的步道连接。步道的悬顶和地面均是光亮的大铁板,倒映着外面的天光。靠近洞口的地方有一巨大铁质方框状物体镶嵌在一块玄色凹形巨石之内,随着外部瀑布的激流,不停的转动。

沈沐风暗忖:想必这铁框外部连接了水车之类的东西,倒是像极了我给大妞姐造的波轮机那般连动的道理。再看铁框前端伸出两断触手状的东西,交换碰触立在前方的两段分裂的圆环上,圆环又伸出两只细丝般的触手,一只连到悬顶,另一只连到地面。

沈沐风虽不明所以,但莫名的压迫感涌上心头。他暗忖:此处可能比之前更加凶险,我当处处小心。想到此处,他小心翼翼的踏上了那条光亮的步道。还没走出一丈距离,只见铁板之上便出现了盈盈电光。沈沐风紧紧皱眉,暗道:这步道果然邪门,莫非需速速通过?想到此处,他突一纵身直窜出去,可脚刚落到铁板上,只觉一股巨大的刺痛自头顶传来,浑身顿感麻木。他仿佛看到自己浑身发出幽蓝色的电光,心中大惊,猛提气跃回石台。沈沐风惊魂甫定,呼呼直喘,暗忖:这是什么鬼玩意,怎么如被雷劈了一般?不留神便命丧于此了!

他又向出口看了看,摇头道:“这不是折磨人吗?短短二十丈,难道我沈沐风就出不去?”他站起身,抖了抖精神,拍拍自己双颊,给自己打气,道:“沈沐风,你能行!”他鼓足了劲,自石台猛的跃入。这一跃足有四五丈。他暗自高兴,心道:自从练习了心念的心法,这功夫不知不觉就长进了不少。要是像这样三跃五跳,我便可出了这破山洞了。他已有心里准备,脚刚一碰触地面,一震酥麻剧痛便直透心肺,他咬牙挺住,又向前跃去。由于被雷击贯穿,脚下发软,这第二跃不但只有一丈多,且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又一道雷击接踵而至,他只觉四肢都要失去知觉了,再看洞口还在十四五丈开外。

沈沐风咬紧牙,狠狠心,道:“我可以!”正此刻,又一道雷击贯穿而下。沈沐风只觉身体再难支撑,直欲瘫软在地。他忙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跑回石台。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沈沐风趴在石台上,捂着被劈得酥麻得额头,掰着手指自语道:“一次,两次,三次……七次!被劈了七次啊!疼死了!这样可不行,不然真要命丧于此了。”他翻身坐起,暗忖:这两面铁板如此厉害,如何才能过去呢?他随手自岩壁抠下一块石子,随手扔进步道。只见上面的铁板电光闪现,似是渐渐聚集,随即一道电光直击石子,石子霎时间碎裂。

沈沐风倒吸一口冷气,暗道:看来任何东西进入步道都会遭到雷击,这可怎么办啊?正在他垂头丧气之时,又想起了帮助他连过两关的铜八卦。他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般,小心翼翼的将铜八卦扔到步道上,片刻功夫,一道电光直直劈到铜八卦上,但铜八卦未像石子般碎裂。

沈沐风悻悻坐在石台上,懊恼道:“这步道什么都劈,到底要如何过去啊?这雷电是自哪里引来的啊?”他四处环顾,突然灵光一闪,目光移到那旋转的铁框上。

破败的茅屋外,嫣儿拿着半把破旧的蒲扇,神思恍惚的扇着泥瓦罐下面的火。泥瓦罐里的药汁已然翻开,腾腾热气冒出,她却浑然不觉。一阵凉风惊飞院外的一群麻雀,她才回过神来。瓦罐中的药水已随着蒸汽四溅,她不假思索,忙用手掀开瓦罐的盖子。哪知瓦罐已被烧得通红,她稚嫩的手指一触碰瓦罐盖子,钻心的疼痛便传来。她“啊”的一声,盖子跌落在地,被摔得粉碎。

夜雀如一阵清风般急奔到她身侧,一把将嫣儿的食指放入自己口中,舌尖轻碰嫣儿的指尖,一阵温软清凉之感沁入嫣儿心脾。嫣儿看了一眼夜雀,羞赧的抽回手,道:“不要你管。”

夜雀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武痴自屋里走出,道:“原来是小丫头烫到了手,难怪小猴子这么紧张。”

嫣儿跺着小绣花鞋,急道:“武痴爷爷,你说什么呢?”

武痴揉着肚子,道:“大黑怪可真了不得,竟把那漂亮小哥打成那样,耗了我好多功夫。”他转对夜雀,道:“小猴子,快给我弄点吃的!”夜雀点点头。

嫣儿见武痴并无心戏弄她和夜雀,心中反倒有气,口中嘟囔道:“吃!吃!就知道吃!”端起瓦罐进屋去了。

嫣儿一进屋,便看到余惊涛挣扎起身。她忙放下瓦罐,跑到床边,道:“你的伤还没好,干嘛起身?”

余惊涛气喘吁吁停了片刻,道:“我已躺了多日,不能再躺下去了。”

嫣儿眼睛一立,道:“什么叫多日,你这伤势虽不及性命,但也至少要躺上半月。”

余惊涛闻言,焦急道:“我哪有半月时间?武林公审大会在即,你难道不担心唐掌门吗?”

嫣儿闻言,眼睛一红,竟嚎啕大哭起来。这下惊了余惊涛,连刚刚睡下的凌落崖也一并吵醒了。夜雀嗖呼来到嫣儿身边,道:“你……怎么了?”凌厉的目光瞬间扫过余惊涛和凌落崖。

凌落崖忙道:“不关我事啊!我也是刚刚被惊醒。”

武痴叼着一只兔子腿,站在门口,满嘴是肉,道:“小丫头,谁欺负你了?武痴爷爷替你收拾他!”

嫣儿抽泣半晌,道:“爷爷……爷爷要被公审了!我该……我该怎么办?”

武痴又咬了一口兔腿,道:“这能怎么办,去金山寺看看。要是他们欺负你爷爷,武痴爷爷替你教训他们,好不好!”

嫣儿抹了抹眼泪,认真的点点头,道:“好!”

余惊涛无奈的叹息,道:“唐门与我青城派皆危在旦夕,前辈何以轻言戏虐?当务之急是赶到武林公审大会,由我和凌公子拆穿余骇浪的诡计。”

“我?”凌落崖瞪大了眼睛,道:“此事万万使不得。”

余惊涛急道:“为何不可?凌公子难道忘记灯芯了?”

凌落崖一怔,咽了口唾沫,双眸失色的垂望地面。

余惊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道:“众位皆是我余惊涛的救命恩人,我余惊涛没齿难忘。如今,不仅唐门与我青城派危在旦夕,整个武林也岌岌可危。我那人面兽心的弟弟竟勾结金人,妄图武林。我求各位,再帮我一把,揭穿他们,还武林太平!”

此番言语,嫣儿不甚明了其中含义,但似是听懂了其中厉害,连连点头,道:“余惊涛,我同你一起去救爷爷!”

武痴拎着兔腿,道:“没听明白,我还要去找大黑怪呢。”

余惊涛的目光紧盯着凌落崖,凌落崖故意避开他的目光。余惊涛追问道:“凌公子,嫣儿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可否愿助我一臂之力?这也是完成灯芯的心愿啊?”

凌落崖冷笑一声,道:“你当我能做什么?”旋即长叹一声,道:“我早就告诫灯芯,不要再问是与非,她偏不听。你只知余骇浪勾结金人,图谋武林,你可知金人图谋的又是什么?”

余惊涛心中一震,低声道:“大宋!”

凌落崖笑道:“不错。否则,余骇浪凭什么勾结金人,金人又岂会被他勾结?”

余惊涛怒道:“那我便更不能让他们得逞!”

凌落崖摇头,道:“金人不会因一个余骇浪被揭穿而罢手。正如我和夜雀不能帮你,是因为我们的目的同样是大宋!”此言一出,空气都如凝固了一般,只余众人的心跳。

许久,余惊涛慨叹一声,道:“凌公子,你错了。你与夜雀不同,你是汉人!”凌落崖一愣。余惊涛续道:“听娘讲,灯心草最是清心,不知凌公子心向何方?”

凌落崖凝视余惊涛许久,终于道:“心向何方?哪由我定!”

天色阴沉,淫雨霏霏。

一架马车停在林间,十几名穿着蓑衣的唐门弟子围成圈,用外氅结成蓬伞。蓬伞下,车礼正在用水吊子烧水。

沈凄霜自马车跳下,蹲在车礼身边,道:“师兄,辛苦你了!”

车礼一皱眉,道:“师妹说的哪里话?就算没有师父的交代,我也定要护你们周全的。”

沈凄霜苦笑,道:“师兄这份心意,凄霜谢过!”

车礼一怔,旋即轻笑,道:“师妹别紧张,师兄什么也不求。”正这时,水吊子里噗噗的冒出水蒸气,车礼提起水吊子,道:“水开了!师妹,你去送给慕夫人吧!”

沈凄霜长叹一声,道:“好!”她提起水吊子,来到马车前,轻声道:“南宫夫人,秀儿,水烧好了!”

虹姑一挑车帘,跳下马车。只见她满面愁容,隐隐似有泪痕,还强打精神眺望远方,道:“溟哥他们还没回来吗?”沈凄霜默默的摇摇头。

虹姑拉住沈凄霜的手腕,目光凄楚,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沈凄霜点点头,将水吊子放在马车上,随着虹姑走入密林。

虹姑回头看看,众人已被林木掩住,方才站定,“咕咚”一声跪倒在沈凄霜面前。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可吓坏了沈凄霜,她忙伸手相扶,可虹姑就是不肯起来。

沈凄霜惊疑道:“南宫夫人这是何意?”

虹姑咬着嘴唇望着沈凄霜,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不肯流出。她鼓足勇气,道:“我求你,救救姐姐!”

沈凄霜疑惑的望着她,道:“难道南宫夫人疑我不肯救治慕夫人吗?”

虹姑鼻翼微张,强忍泪水,道:“我并无此意,只是……只是……舍不得姐姐!”她用手捂住嘴,喃喃道:“若尚有什么办法,要了我这条命也可以的!”

沈凄霜闻言,鼻子一酸,泪水险些涌出。她深吸一口气,俯身拉住虹姑的手,道:“南宫夫人,快快请起吧!”

虹姑凄苦地望着沈凄霜,道:“姐姐言道,你孤苦半生全是为了慕家。此大恩大德,只怕来生都报答不清。此番又得唐掌门与你多翻照顾,故而她不愿再让你为她的病费神,为风儿认母劳心了。可我……我不愿姐姐就这样离开。她沐血半生,又飘零半生,我实在不忍……”

她慢慢扶起虹姑,道:“我沈凄霜曾受慕家大恩,否则也无法与沈大哥相守数载。若是我这条命能救他,我也早就拿去救了呀。”

虹姑恳切的望着沈凄霜,道:“将我这毕生功力传给姐姐,可有裨益?”

沈凄霜望着无助的虹姑,摇头道:“你虽功力深厚,但难挽残躯。她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风雨飘摇之际。听爹爹道,忘尘大师也束手无策,我辈更是难有良方。”

虹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混杂着冬日雨水一同流下。她深吸一口气,道:“姐姐尚有多少时日?”

沈凄霜低头沉思片刻,道:“若是药材备齐,或许可勉强支撑到公审大会那日。只盼天人作美,让风儿能与她母子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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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想要的婚姻幸福书》是一本帮助未婚女子了解婚姻,帮助已婚女子经营幸福婚姻的书。希望那些对爱情仍抱用强烈希望,对婚姻仍满怀憧憬的女子,能通过对《我最想要的婚姻幸福书》中这些或反叛、或传统的精辟观点以及实实在在的事例,更加清晰地认清自己当下的处境,分析自己未来的道路,规划属于自己的幸福。最后在拥有忠贞爱情的同时,获得完美的婚姻和幸福的一生。
  • 在那个剩夏

    在那个剩夏

    我把仁放在第一位,同时也把爱人和兄弟放在第一位!重情重义重仁;对朋友拔刀相助;对兄弟赴汤蹈火;对爱人尽心尽力;对伙伴互帮互助!总之你和我呆在一起,你才知道什么是朋友!本人至今...15岁,没事儿干就喜欢走极端,做一些平常人不敢做的事,总之和我一起玩,你才知道什么是刺激!自幼苦读圣贤书,发奋图强做英雄。凭得一身好武功,只为一心打天下。
  • 异界与地球见闻风云录

    异界与地球见闻风云录

    九州天下霸,翱翔天寂间,看不得儿女情,听不的书生语。数载梦,华夏梦,何处九州为吾处?思不得,想不得,酒醉若百草,欲眠难梦!(前面很长都是异界没有地球,到底有多长,看作者能写多长吧!)
  • 新课标名人阅读-中外文学家(插图版)

    新课标名人阅读-中外文学家(插图版)

    本文主要介绍李白、杜甫、韩愈、曹雪芹、苏轼、冰心、雨果、丹尼尔·笛福、莎士比亚、莫里哀、歌德、高尔基等文学家。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