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高大大的李建云，李建设没了再打人的勇气，他愤恨瞪了眼祁红，转头看向屋里。
李老汉“啪嗒啪嗒”抽着旱烟，刘支书知道李老太脾气，也不客气。
“叔，这离婚了不给粮说不过去，这才七月，过年祁红工分可多得很，地瓜面粉青稞，咋样都该给些。”
瞧见李家人都不太乐意，刘支书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道：“要是你们不乐意给，等村长回来再说也行，就怕到时候把你们当典型，抓去了开大会……”
听到这，李老汉抽烟姿势顿了顿，他脸黑沉，见李老太不甘心站着，冷斥道：“看啥！？拿粮！”
李胧月没想到，刘晓萍那么混账，这刘支书还挺公正的。
也不知刘支书怎么养了那么个女儿，她挨着祁红，和众人等了会儿，才看到李老太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提这个麻袋。
“多的粮咱没有，家里兵兵长身体，白面早就没了！就这些！”
她把粮食丢过来，众人一看，不过是三五斤红薯，三斤多的粗糠，一斤多青稞。
其他的，一颗都没有。
如今村子里，都没有吃不饱的情况了，家家户户粮食都够，况且李家这么多人挣工分，哪里才这点粮？
祁红还想争论，李胧月扯了扯祁红衣袖，暗自示意她别争了。
她知道，祁红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李家人品行太过恶劣，要是逼急了，还不知道干什么事儿，祁红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堪。
这粗糠是陈年旧粮，就是灾荒那几年剩下的，平时的李老太都拿来和野菜喂鸡的，现在给她们母女俩，算个啥？
祁红忍气吞声，收了那些粮食，给刘支书和其他人道了谢，牵着李胧月就走了。
李老太气的在院子里又哭又闹。
中午是在二叔婆家吃饭。
祁红把青稞给二叔婆留着，二叔婆没要，带着李胧月，去了分好的房子。
说是房子，是村子里一直搁置的草屋，在村西，多年没人住。李胧月一去，看到四处都破破烂烂的。
二叔婆帮忙来收拾，也不过是大概整理了番。
这破屋子什么都没有，连个锅都没有，以后娘俩做饭，都是个问题。祁红把炕打扫干净，二叔婆拿了床破席子来铺。
席子也不是每户人家都有，二叔婆愿意拿出来，也是很大方了，娘俩也没个被子，又是二叔婆拿了床旧被子，这才解了急。
不光这样，二叔婆还给了些煤油，说是晚上点灯用。
村子里通了电灯，但这破屋子可什么都没有。
祁红给二叔婆跪下道谢，二叔婆训了她一通，又拿了两个碗和筷子，算是给她一份支持了。
村子里的人，除了二叔婆，也没人愿意来帮祁红了。
倒是刘支书，代表村委会，拿了个破罐子来，说是让祁红先凑合着做饭，祁红也是满怀感恩，没个做饭的，也不知道用啥做饭。
收拾差不多，队长李建云也来了，看了一下屋子里应该没什么安全问题，给祁红拿了十斤小麦粉，还有二十个鸡蛋和茄子黄瓜这些夏天长的菜。
这东西太金贵，祁红打算不要，但李建云也不委婉，“嫂子，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领着丫头，不要这，吃啥喝啥？”
祁红这才没拒绝。
李胧月一直陪着祁红，等人走的差不多，屋子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她这才坐在炕上，深吐出一口浊气。
“阿妈，以后要是留在这村子，咱们日子肯定不好过。”
她看了一眼祁红脸色，好像也没有太过反常，祁红倒是没多想，收拾两人为数不多的衣服，“啥好过不好过，老老实实挣工分，当娘的能饿死你不成？”
望着这破破烂烂的屋子，祁红也是万分感概。
李胧月上前抱着她，语气有些撒娇，“我也不会让阿妈饿着。”
在这住着，也总比在李家受气强。
祁红下定决心，“放心吧丫头，我每天除了去地里，就去学手艺，大不了像那些男人一样，去其他村里当泥瓦匠，这世道变了，难道还能饿死人不成。”
天无绝人之路。
祁红本就是个能干的。
李胧月握住祁红粗糙不堪的手，看着上面老茧，暗自下定决心，看来，祁红还没有要离开这村子的打算。
她要做些准备了。
最迟，用一个月时间，离开村子！
不过，她是不会等到那时候的！
总不能在这窝着一辈子，李家那伙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对祁红讲。
忙活一天，祁红疲惫不堪却还要去村子干活儿，李胧月趁着天黑前，捡了好些柴火，把土豆炖在瓦罐里。
这也没有菜籽油，每年分粮，每人倒是有十斤，但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李老太克扣了。
她丢了茄子和辣椒进去，加了二叔婆送来的盐，也没其他调料，等饭做好，祁红也回来了。
李胧月盛了两大碗，端水让祁红洗手，这才把筷子递给祁红，这破屋子没桌，李胧月拿了石头搭破木板当桌子。
祁红闻到饭香，握着筷子，眼泪一下落在碗里。
土豆炖的绵软，沙沙的质地。虽然只加了盐，但是母女俩吃的很香。
“丫头，我对不住你……生下来就让你受苦……”
祁红愧疚不已，看她这样，李胧月猜她出去肯定受了不少委屈，这离婚又单独出来住，谁不乱嚼舌根？
不过，现在跟祁红说去县城，祁红肯定还在犹豫。
李胧月大口吃着土豆块，朝她露出大大笑容，“阿妈，能和你在一块儿，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以前的李胧月，哪里会说出这种话？
祁红原本还没习惯正常的女儿，不过现下，她也习惯了。
“阿妈，我不傻的事儿，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
李胧月小心叮嘱，“要是李家人知道了，说不定还来找什么麻烦。”
一个傻子他们都敢卖，更何况她不傻了？
祁红双眼一眯，攥着筷子冷哼，“他们敢！”
要是李老太再来作妖，她铁定拼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