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是在她几乎要窒息的豆蔻年华里,第一个给她希望的人,是他出现后,小长洢才像是终于甩开缠身的抑郁,敢睁眼去看看这世间。
是他出现后,她才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丝温柔可寻。于是毫无理由的喜欢他,就像是出生的孩童,总会认定的第一眼。那个让她重新认识世间的人和他的承诺,成了小长洢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
已经习惯了周遭对自己指手画脚,少有人对她温柔,流染从不凶她。细想来那些年只有一次见他微微动怒,是因为小长洢学着别的姐姐的样子甜甜的叫他“爷”。流染突然就严肃起来:“不许这么讲话。”
后来她也见到了很多年轻公子,同他一样风度翩翩,对她照料有加,可她明白他们都有所企图,唯有流染的好是别无所求。
事实上一年前,他就没再来过醉春阁了。至少顾长洢没再见过他。
她还在等他赎自己,等的窗外四季更退。想必他来时,还应眉眼如故…………
顾长洢也没讲多少,但穆璟是一点也不想听。
“滚出去。”
突然几块银子扔在榻上,她听见穆璟低沉的嗓音。
穆璟单手撑着脑袋,张开骨节分明的手指遮着脸,指缝间看得他紧蹙的眉头,那模样代表他再也不想多看顾长洢一眼。
顾长洢识趣,拿了银子就滚出去了,不碍他的眼。
屋里剩他一个人,穆璟坐在榻边,伸手去够地上的酒坛子,四周静静的,越发心烦意乱。他穿着长靴,一只脚直接就踩在榻上。
娘的他是疯了竟要给个妓子赎身?
老子都没嫌弃你,你还清高的要命?
到头来成了他郚倾王自讨没趣,真是笑话!
他喝光了酒,更加烦躁起来,把酒坛子往被褥上一撇。
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
那时候他的确是可怜顾长洢,不想她却断然拒绝了自己的怜悯,虽然说不上失落,却也总觉得若有所失。
————————
“郚倾王,还要酒吗?“
闻声。
一身材曼妙的女子纱衣蔽体,倚在门框上,微微吊梢的眼角风情万种,正含情脉脉的瞧着他。
穆璟一看,这才是老子喜欢的模样啊。
————————
“第一次见王爷时,栩莹便备下这酒,陈了这么久,终于能让王爷亲口尝尝了。”女子瑰姿艳逸,轻轻把酒杯推向他面前。
“你那时怎么肯定,本王会见你?”穆璟已有了醉意,慵懒地说。
“王爷还讲,你害栩莹等的好苦啊。”栩莹佯装生气,这女子,便是媚于言语。不过她又开口“因为长洢从来都看不住自己的客人。”
说着,上前勾住穆璟的衣领。
他的手从栩莹的肩膀一直缓缓滑倒手腕,看着郚倾王冷漠又多情的眼,她竟微微面红。
“可本王不喜欢献媚取宠的女人。”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猛的甩开。
栩莹蓦地倒吸一口凉气,站直后又勾起微笑,她并不急于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甜头,不愠不恼:“那爷喜欢什么样的?”停了几秒“是像长洢那样,装的楚楚可怜的?”
穆璟皱眉。
她又说:“姑姑总说男人喜好难以琢磨,难怪长洢掉几滴眼泪,就能当上头牌呢。”她又靠近来“栩莹来找爷,也无非就是图点钱嘛,我又不如长洢生意好,都赚不来几个钱。”
又斟了一杯酒递给穆璟:“不如我们做点醉春阁该做的事情,再继续聊?”
壶中酒已见底。
————————
不知隔了多久,窗外响起三更的锣声。
栩莹睁开眼,自己仍躺在穆璟怀里,而他早已穿戴整齐,双眼直直望着白墙。
“卖艺和卖身,在这醉春阁里,那有什么分别。”她不屑道。
突如其来的话让穆璟摸不着头脑,他低头看了看她,等她继续往下讲。
“爷这会儿不妨去看看顾长洢,这个时辰,她生意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