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个问题她头犯难,问青扇也不行。莫管家倒是见过严晓可是他进府已经三年有余,三年未见严晓也不敢确定严晓是什么体型,最后只得找了进府最晚的侍卫大概指认了一个身形相似的人让肖家宜勉强量身。
从没想过做衣服这事竟然还要她添加她的想象力才能完成,现在能不能穿,只能看天意了。
只希望她的夫君这几年没有放任自流,发福发胖。
莫管家自从知道自家夫人要给将军做寒衣,老脸上嘿嘿笑了一天眼角硬是笑出了还几条皱纹,见人腰杆都挺得直直的,见到府中未婚的人都要劝说一番,让他赶快成亲,娶了媳妇就有人做衣服了。
那样子,就像看见自家媳妇儿给自家儿子做衣裳一样,虽然他也还未成亲。
这样也足够让府里不少人都躲得远远的,心里悱恻娶媳妇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先娶一个?但是也打心底为将军开心,见到肖家宜就更恭敬。
将军府的人都是在战场上跟着严晓出生入死的士兵,这些人受过伤有些残缺家里又无人照顾,不严重的严晓就给些银钱加上朝廷抚慰金,在乡下买些地或自己做些小生意。能留在将军府的人都是比较严重的,好比莫管家没有右手,行动自如的就看家护院,影响行动的就在府里打扫卫生,这些人成亲本来就困难,现在被莫管家追着说成亲,心里更难受,不躲着他才怪。
也因为这些原因,将军府的下人对严晓忠心耿耿,虽说身体残缺但毕竟是军队里生活过的男子汉,十几人将将军府保护的铜墙铁壁一般。
肖家宜只知道这些人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人,真正残缺到什么地步她却并未知晓。直到有一天肖家宜见到一个身体残缺的人低头在专心打扫花园的落叶,他没有一条腿和一只手,打扫的很困难却十分专心认真,并且打扫的十分干净。
那人见到肖家宜很是惊恐,一个劲儿的将自己的身体藏在数杆后面,生怕惊吓到肖家宜,肖家宜见问他问不出来,叫来莫管家才慢慢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管家曾一度担心肖家宜这个娇小姐看到这些人会引起不适,因此很多人都是在夜里或者肖家宜不在府中时才出来工作,这一次被肖家宜碰见也实属一个意外,现在被问起也只能巨细靡遗的将这些人都告诉了肖家宜。
于是严晓这个夫君的形象在她心里就更为高大,想想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手下的动作也更为勤快,她日夜不停的缝衣,青扇在一旁帮她打下手为她处处拿主意,天实在晚了就劝她去休息。
一连做了五天,肖家宜做了一件寒衣一件单衣。
寒衣颜色用的是比较普通的暗色主要为的是耐脏,她特意把针脚缝的极密不怕日子久了磨损,夹层里面的棉花她和青扇使劲压了好几层,又在针脚上费劲缝的很薄,这样上战场穿着不笨重。
单衣则比较简单,舒适的深蓝色锦缎,穿起来柔软贴身,样式是时下京城年轻公子最喜爱的样子,她只在袖口上绣了朵大丽花,希望他健康。青扇为这不满了很久,一直想让她改变主意,明明绣并蒂莲最为合适,肖家宜摇头不语。
藕花深处田田叶,叶上初生并蒂莲。
她为他做的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并蒂莲应该由已心中所爱为他绣成。
她的坚持在青扇眼里有些奇怪,她和姑爷两人是夫妻,哪里来的心中所爱?不过肖家宜坚持,青扇也不方便在说些什么。
制衣期间,肖家宜让连柒回了一趟昭陵,景倾离去时为肖萍留下伤药方子,肖家宜让他把方子拿过来,让莫管家连夜安排药房制作。连同肖家宜做好的衣裳让府中有经验的侍卫为肖家宜送这一趟,此去边关至少一个月,肖家宜临时又加了一封家书,只言道她会打理好家中一切,要夫君不必挂心,叮嘱他行事千万小心莫要再受伤。她也只能想多这么多,能叮嘱的一样没落下。
侍卫带着她的叮嘱上马,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夫君,无论严晓是不是在边城已经安了家,她也希望他能够平安。
后来的日子好过很多,也平淡很多,莫管家对她极为恭敬,时常向她禀告一下府中的日常,远去的侍卫在两月后回来,边疆战事又吃紧,见到严晓也受了几番周折,回来时说严晓已经康复,叫她不要担心安心等他回来。
怎么可能不担心,肖家宜开始寝食难安,她不懂行军打仗,但和南疆的战争纷纷扰扰打了二十年,南疆人善用蛊毒为人又多为阴险狡诈,连经验丰富镇南大将军都着了道丢了性命,其中难处她不知道但是想得到。
她一介妇人,除了干着急又能为他做些什么?
眼见着肖家宜干着急,青扇也急的团团转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向肖家宜建议到万安寺为将军祈福。
听见万安寺,肖家宜灵光一现,起身吩咐青扇。“青扇,准备拜帖,去拜见谢老夫人!”
边城本来不叫边城,叫春城。
与南疆接壤,南疆又时不时来骚扰一下,边城本来萧条的民生更加雪上加霜,可为了生计还是有商人铤而走险来往于两国地界之见。二十年前南疆扣押商旅强要朝廷拿十万两黄金来赎人,朝廷派人来对接,南疆见拿不到钱竟发狠屠城,圣上一怒之下发兵攻打南疆,当时带兵的主帅就是平南大将军贺羽烈,大军出发前大将军曾在皇上面前立下毒誓,发誓要踏平南疆,为春城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春城变死城,也就改名叫了边城。
南疆地广人稀,打一仗换一个地方,又精通奇门遁甲巫蛊之术,贺羽烈将军吃了不少苦头,南疆奸诈用旁门左道抢了不少物资粮草,这一仗打了二十年,朝廷渐渐吃力,南疆却绞不完杀不尽仍然有心思耗下去。
拖到贺羽烈将军暮年,力不从心,一时失手着了敌人的道,含恨而终。严晓接了贺羽烈将军的班,也承了贺将军的遗愿,不收服南疆誓不回朝。
拖了二十年,边城已经兵民一家,城民就是城兵,军队换了一批又一批,多少士兵在边城落叶归根,成家立业。
当初严晓的伤也是中了南疆的计,伤势不重但蛊虫难缠,若不是药王景灏早有防范派人送药,严晓怕是真的过不了这一关。
这些都是莫管家告诉肖家宜的,此刻她已经在去往平南将军府的路上,她送拜帖到谢府才知谢老夫人在平南将军府上,便吩咐车夫立即赶往将军府。
谢老夫人与将军夫人是多年好友,又一同礼佛,私交甚密。
将军府的花园百花争艳,将军夫人和谢老夫人正在花园里喝茶共参佛理,将军夫人的亲儿媳妇叶风凌伺候在身侧,为两位老夫人看茶。
听到下人通报,将军夫人还有些诧异,她这个义子新娶的媳妇儿是身边好友曾经的儿媳。将军夫人不着痕迹的斜眼看了看身旁好友,见她神情颇为激动心下有些不悦,这时常不来的媳妇这时候来,难道不是来请安的?
否则怎么好友刚来她就到了?
肖家宜急急走来,脚步踉跄被身后青扇险险扶住,至将军夫人面前行礼。
“媳妇儿拜见婆婆,见过谢老夫人。”
将军夫人让她起身,坐姿端正并没有什么异样,到是谢老夫人见她颇为激动。
肖家宜一早就知道,这位将军夫人不喜欢她,从在万安寺召见她却不让她见面之时,再到新婚她让她无事不用来请安,她就知道这位将军夫人对她的态度。在将军夫人眼里她应该是配不上严晓的,如果不是严晓病危,她也不可能嫁给她英勇无双的义子。
因此她尽量不来打扰这位婆婆,自己也乐得不在她面前碍眼。
眼前看着谢老夫人的神情,将军夫人更是不悦,合离过的下堂妻,前婆婆对她放心不下,一见面又是一副婆媳和睦的样子,任谁也对这个媳妇都喜欢不起来。
叶风凌连忙招呼她坐下,一旁的丫环为她倒茶。
将军夫人也不多话,直问她到来有何事。
肖家宜又跪了下来向将军夫人叩拜。
“媳妇本是不想惊扰了婆婆清修,但今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随后立即跪着上前,紧紧抓着谢老夫人的手哭求。“家宜自知与谢老夫人恩情已断,不应再奢求老夫人疼爱,但如今夫君人在边关九死一生,请老夫人看在往日情分上再疼爱家宜一次。”
说罢,又深深拜了下去,叶风凌见此立即上前扶着她,扶起来时肖家宜额头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将军夫人本来脸色阴郁,但听是为严晓而来,又见肖家宜额头上的血迹,心也渐渐软了起来。谢老夫人却是满眼心疼,她眼前的家宜还是那个一心为丈夫的家宜,当年为如锦她也是如此,只可惜如锦福薄,错失了她。
“你所谓何事,老身能做到的定不会为难。”
这是个好姑娘啊……她没有福气当她的婆婆……
肖家宜听闻,立即磕头谢恩,道:“家宜想求谢老夫人手上这串佛珠,老夫人宅心仁厚此串佛珠跟随老夫人几十年,日日受老夫人虔诚洗礼,家宜想求老夫人将佛珠赐予家宜,家宜定当牛做马报答老夫人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