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这事让肖家宜紧张了好几天,严晓那日出门之后一直未归,肖家宜也乐得轻松无事时养养花看看账,再不就是跟着平南将军夫人和叶风凌熟悉熟悉宫中规矩免得到时出了差错。
期间平南将军夫人又一次问了她和严晓房里的事,甚至不避讳的说让她主动些尽快怀上孩子日后有个依靠,肖家宜只能低头应下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害羞了。
圣上召见肖家宜的圣旨没来,等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宣肖家宜进后宫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圣上有意赏赐,女子不如男子直接赐封官爵,肖家宜情况特殊嫁给严晓一年多又不曾与人来往,册封诰命也得先调查她的品行。毕竟肖家宜曾嫁入谢府三年,品行端庄是真,三年来无所出也是真。圣上又不合适单独接见她一介女子,便由皇后娘娘来进行此事,说来也可以借由这个机会和功臣的家眷来往联络好关系,以辅助江山稳定。
说来严晓回朝已经有些日子,跟随他的副将已经论功行赏,但严晓却迟迟没有动静,这让朝中流派一直持观望态度,不敢轻举妄动。此次肖家宜被宣进宫,各方势力可是伸长了耳朵等着,这边一有动静那边就见机行事。
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宫门恩赐肖家宜可乘轿进入凤禧宫,外人看来可是天大的恩赐。
也给足了严大将军面子。
凤禧宫是后宫之首,除了圣上的乾清殿,宫中在难找能与之媲美的宫殿,肖家宜这时站在宫门外,没心情欣赏着全国女子都心驰神往的圣地,进了宫她代表的就是严晓的脸面,稍有不慎将会给严晓带来直接的影响。
通报的公公已经进去好一会儿,可还不见出来。
她只觉得她头上的金步摇越来越重,当将军夫人地位随之水涨船高,头上的头饰可是一个比一个重,果然这身份地位都是有重量的。
这时通报的公公出来宣肖家宜进殿。
进得殿内,肖家宜本以为会被殿内的奇珍异宝晃瞎眼,然而皇后娘娘似乎不爱好这些,屋内多得是些臻品植物,显得整个凤禧宫更清雅舒适些其中又不失威严。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肖家宜行了极其正式规矩的礼节,她是没进过皇宫,这也是她第一次见皇后娘娘,但那不代表她不懂礼节。
严晓是边城人,半路从军一路打拼到今天,义父平南大将军已经离世,留下的孤儿寡母都得靠他撑起平南将军府的担子,他在朝中无任何势力,又有军功在身,圣上迟迟未封赏,在他人眼里就是一块香饽饽。可圣意难测,现在这满屋子的贵妇人,都是满朝文武的夫人,这些世家妇身边又大多立着娇俏各异的姑娘家,今日估计都是来探探虚实,其中不少都是等着捻她的错。
肖家宜心如明镜,对着皇后娘娘更是恭敬。
皇后娘娘倒也慈爱,年逾半百保养得却极好,看着这眉眼相比年轻时也是顶顶的美人儿坯子。
寒暄几句,唤肖家宜上前来坐。
肖家宜本来有些犹豫,可见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叶风凌便放下心来,坐在她下首。按理她的夫君没有受封无品级官位,她又没有诰命在身,坐在此处已经是天赐的恩典了。
叶风凌给她一个安定的笑,肖家宜同样回她。
“倒是个标志模样。”皇后娘娘慈爱的笑道,看起来与一般慈爱的长辈无异。
肖家宜赶忙跪下,诚惶诚恐。
“不必如此多礼,今日本宫也是闲来无事,便请各家夫人过来热闹热闹。”
各家夫人小姐连连称是,精致的妆容下方的心里却藏着各色的心思,大多对肖家宜是不屑的,总认为自己更配得上这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坐上这将军夫人位子的应该是自己。
眼前这个不洁的将军夫人,真是越看越碍眼。
“严将军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严夫人也是跟着吃了不少苦头吧。”一双眼精明的望着下首低着头的肖家宜。“如今回来了,圣上必然会好好补偿于你。”
这话乍听着是在安慰肖家宜好日子要来了,其实是在试探她,在场的人都必然知道她是商贾之家出身,又曾执掌京城富商谢府的中馈,若此时她表现的欣喜若狂,必然让这些命妇小姐们以为她肤浅被看轻了去。若她表现得诚惶诚恐,又会让人认为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怎么做都是为她的夫君抹了黑,此时她的反应就代表了严晓的反应。
想到这里,肖家宜连忙跪下,一脸正式道:“回皇后娘娘,夫君忠心为国死而后已,一心为国家安定,为百姓福祉,妾身身为严家妇自然以夫君为重,并不觉得辛苦,能为夫君解忧便是为国家解忧,如今夫君平安来已经是对妾身最大补偿了。”
严晓说过此战大捷她送去的佛珠功不可没,其他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必然知道,她隐晦的提起,皇后娘娘就明白其中深意。
皇后娘娘这才真正看她,各家妇人也是神色各异。
严将军归朝并未要求任何封赏,若她积极的回应皇后娘娘的封赏一说,恐怕距离她被换的时日将近,不管严晓愿不愿意,他是朝廷重臣,这事由不得他。
肖家宜紧接着又道:“启禀娘娘,本来以妾身是万万高攀不上将军的,可姻缘天定,如今妾身已是将军的夫人,夫唱妇随,妾身定也会万分心意对将军,夫妻本为一体,将军的好就是妾身此生最大的安慰。”
“妾身此生也只求能与将军相互扶持,白头到老,其他不敢奢望。”
她直接点明她的出身,若是她遮遮掩掩反倒起了坏影响,她只是想要通过皇后娘娘来告诉观察她的人,她有自知之明她不奢求她得不到的东西。
况且对现在的她来说,严晓的情意比什么都重要。
皇后娘娘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眼里有了些赞赏。这个臣妇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这事皇上也曾寻问过她,京中未出阁的好姑娘数不胜数,是何缘由选中这和离的妇人,她特意请将军夫人来问过,对她的事心里也明白一二。
等肖家宜表明了心迹,一旁的叶风凌观察到皇后的神色缓和这才开口,对着皇后娘娘撒娇道:“姑母,今日叫风凌来不是解闷的嘛,怎么弄得人家将军夫人这样?”说着离开座位,跑上主位拉着皇后娘娘的胳膊,不依不饶的撒娇。“您不是说前些日子得了一套鎏金雕花翡翠貔貅要给寄思和言思回去玩耍的吗?怎么今日只记得将军夫人不记得我了?”
皇后娘娘是十分喜爱这个侄女的,自己膝下有两位皇子,却无女儿,当初若不是叶风凌自己挑上贺东泽她就把她指给自己的小儿子六皇子当正妃了。看着这小女儿撒娇样,不免心软道:“你还知道寄思和言思,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那有点当娘的样子?”
随即让肖家宜起来说话,莫要跪着。“你也要和你这嫂嫂多学学,你还比你嫂嫂虚长上一岁,你看看你嫂嫂多稳重大方?”
说着还不忘用手捏叶风凌的鼻头,叶风凌作势喊疼脸都皱到一起了。
“姑母也知道是嫂嫂,嫂嫂比我稳重那是应该的,谁让她是嫂嫂呢?”
这两人一来一往就将肖家宜的地位说了个明白,众夫人心下明了,皇后娘娘怕是爱屋及乌把肖家宜看进了眼里。
肖家宜稍微安心了些。
“说起来严将军也是个有福的,当初那份险境之下让将军夫人入了门,带着这福气最后竟真真是化险为夷。”说话的是为雍容华贵的夫人,旁边的小姑娘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个活泼性子。
“当时平南将军夫人上门请公公去肖府保媒时,可也是提了万分的小心的。”
肖家宜明了,她叫杨阁老公公那么这位夫人是杨阁老的儿媳,杨阁老的儿子为太子太傅指点太子课业,那旁边的小姑娘就是杨阁老的孙女了。
那小姑娘看肖家宜看她,对她呲牙笑,那模样灵动万分。
众夫人想起当时险境,严晓命悬一线时,平南将军夫人曾请求皇上为他赐婚,为的就是死后灵堂上有后人。那时家里有姑娘的都人人自危,生怕被皇上看中指过去就当了寡妇。
这样想着,看肖家宜的眼光也和善了许多。
“那是,嫂嫂顶顶是个福星,姑母你都不知道寄思和言思天天粘着嫂嫂,都快把我这个娘亲忘了。”叶风凌做嫉妒装。
“那还不是你整日像个大孩子般。”皇后娘娘颇为无奈,但听及叶风凌这样说面对肖家宜的好感又多了几分,随即有安慰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严将军也已经回朝,子嗣这事儿也不可再拖了,越拖你的苦头越大。”
她是听说过肖家宜曾三年为谢家妇,可这水灵的年纪却三年未有动静,着实又让人怀疑,想起平南将军夫人前几日与她闲聊的话,皇后娘娘言语里多了几分敲打她的意味。
臣子并不比天子家,皇家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这般玲珑剔透的妇人,可别最后栽在子嗣上,平白让人欺过头去。
肖家宜却真的是头大,这怎么又绕到让她孩子身上了?这是和镇南将军夫人串通好的吗?
“你摸不当回事,严将军正值壮年,换做平常人家孩子已经会跑会跳了。如今他膝下虚无别家子孙环绕的场面见多了心中定也是想着的,你不可大意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众夫人点头,未出阁的姑娘羞红了脸。
叶风凌靠着皇后娘娘对她顽皮的笑。
肖家宜只能应是,却没人看见她的苦闷,头上顶着重重的头饰,穿着一身复杂的正装已经够累了,现在还要听这“生孩子经”,谁来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