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薛贵人。”萧闫沉稳的声线在一片兵荒马乱间格外惹眼，“此人身着异服，却神色坦然，舞姿更是——咳，格外奔放，似西域之舞。”
此言一出，皇上面容缓和不少，顿时对那女子的身份也升起了探究之意，“来人，去把那女人叫过来。”
“朕倒要看看谁这般胆大。”
“皇上——”皇后怨恨地瞪了萧闫一眼，“这不合规矩！”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牙间费力挤出，事情的发展方向已经脱离了她的预计，要是台上不要脸的狐狸精真的得了皇上的青眼……皇后锐利的护甲无意识划破了手里紧攥的丝帕，这些年为了让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能出现在皇上的视线自己费了多大的劲儿。
皇上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眼前步履轻盈，身姿窈窕的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迈步间，雪白的肌肤似开在初夏完全怒放的牡丹娇艳到糜烂，眼尾飘散的发丝不厌其烦地撩拨着小巧的耳垂，贴身的衣物勾勒着诱人犯罪的曲线。
感受到主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几乎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秦婧的虚荣心前所未有地膨胀，势头也足了，方才还微微低垂着脸，现在跟得胜的战鸡一般高高扬起。
她缓缓上前失礼，“小女乃渔阳县令之女，秦婧。见过皇上。”自报家门期间她似无意风情万种瞥过一侧同处显贵上位，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
完全被忽视的皇后娘娘见狐狸精生得貌美，行礼还如此不规不矩，立马火冒三丈，刚要发作，就被人抢先了。
“怎么？你眼里就容不下哀家，容不下皇后太子了吗？还是说你满心就只有勾引皇上？不知廉耻的女人！”同样被忽视的太后面色不善地盯着于德有伤的女人，“渔阳县令是怎么养女儿的，简直不知所谓！”
宫殿此时声乐已止，太后中气十足的声音遍布安静的大殿，像在平静古潭中不留余力地掷下千斤巨石似的，在底下刚才还在猜测这女子身份的群臣家眷中掀起阵阵波澜。
秦爹刚想举着酒杯和多日未见的同窗好友共饮一杯，就听见这一句如晴天霹雳的话，顿时一僵，半响回不了神，完全无法把台上放浪的女子和自家乖巧文雅的女儿联系起来。
秦婧冷不丁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特别是身后还传来阵阵恶意的非议。谁对那老男人有兴趣了！
秦婧眼界一向很高，当初就算做梦都想嫁入豪门也从未想过把目标降低到被满脑肥肠的老男人包养。
但得知眼前貌比潘安的男子身份如此尊贵，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她弱弱地看向萧闫，求救的意图毫不掩饰。
眼眶盈满晶莹的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眼角滑落，好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
萧闫自是收到了她的目光，她眼里有他熟悉而又厌恶的东西，内心冷笑一声，视线并没在那玲珑有致的身躯和楚楚动人的面容上停留半分。
秦婧见萧闫无动于衷，心中半是恼怒，但想到如今处境危急，立马把目光转向另一个能救自己的人身上——皇上，神色更是带着受辱的悲伤。
皇上清咳一声，“母后，秦婧只是一介地方官之女，习礼不周自是常事，”感受到秦婧投来的感激和依赖的目光，又提声道，“况且初次面圣，拘谨非常，犯错也不是不可原谅。”
太后扫了一眼自己儿子，明白他是摆明对这个秦婧起了意，可是一个帝王对一个女人的热情又能维持几天呢，以前纯妃的例子还活生生摆在那呢，没必要因为这事伤了母子的和气。
由着他去吧，太后面色不显，可口气缓了不少，皇上的面子也是要给的，“是哀家想岔了，秦婧虽无我朝贵家之女的教养，可舞技颇为新奇，不如充了宫廷教坊。”
一番似褒实贬的说辞刺得秦婧连表面的微笑都挂不住了。
什么意思？！
不是明着骂她没教养，比不了大家闺秀吗？
虽然不知道教坊是什么东西，但是那恶毒的老女人的提议还可能是好地方啊。
不行，她绝对不能去。
“依皇上看，哀家的安排可行否？”
“母后的安排自是稳妥。”皇上对秦婧的喜爱不过是色相之贪，充了教坊自也是碰得，倒是纳入后宫，怕是会遭到群臣进谏，毕竟她举止确实放浪过激，“还是母后思量周全，今儿母后大寿——”“我不去！”
听见皇上同意后，秦婧急了，口不择言，不顾场合吼了出来。
皇上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哄太后得欢心，不破坏自己的孝子形象，却兀然被高亢无礼的一道女声打断。
皇上立马变脸，英气的眉毛紧锁，全是被忤逆的不悦。
太后也顿时蹙眉，怒气显露无疑，简直给脸不要脸，不识时务。
连一旁自在看戏的萧闫都抬了下眼帘，轻瞥秦婧一眼，嘴角上扬着讽刺的弧度，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我不去！”秦婧本能感觉到恐惧，但是留意到萧闫的目光，立马以为他被自己不畏强权的态度吸引，一改怂样，来了劲儿，挺直腰板，又掷地有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生怕对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忤逆不够彻底，说完还邀功似地直勾勾盯着萧闫。
萧闫眼角一抽，这疯女人怕不是有病。
“依本宫看，秦婧怕是直接到教坊也不妥帖，”一旁不甘寂寞的皇后再度幽幽开口，眼前秦婧既然找死，那她不介意帮她一把，“这跟个穷乡野姑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宫中冲撞了宫妃倒也罢了，要是在皇上太后面前添了晦气可不得了。”
恰巧不巧已经被冲撞了两次的皇上面色阴沉道：“那皇后有何高见？”
“不然送到臣妾宫中调教一番，届时再送往教坊或者——另做处置也不迟。”皇后眼中一道冷光闪过，“皇上你说呢？”“就依皇后。”
就方才一事，皇上对秦婧的兴趣已经淡了许多，明知道她到皇后宫中可能有去无回，仍顺水推舟。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秦婧往后归宿给定了。
而当事人秦婧却一脸懵逼地看着一言未发的萧闫。
搞什么？
说好一见钟情，英雄救美的剧情呢？
那个皇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靠，要是真去她宫中，自己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刚穿越过来没多久，还没有好好享受骄奢淫逸的生活和来之不易绝世容貌的秦婧真的慌了。
身后准备来带她下去的侍卫已经节节逼进，她妄图抵抗，却无济于事，等到被十分粗鲁地架住双臂，阵阵痛感清晰传来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真的穿越了，来到的是可以罔顾人权，君主专制的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