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楼门,天已明亮了,满地未经摧残的整齐洁白的积雪令叶蓁眼前亮晃晃的,顿时心生愉悦,脚步也变得轻快。
刘宇在路边走着,叶蓁挣开他的手掌,从路边的车顶、矮树梢、围栏的上面不停地抓起雪,揉成雪团,在手上拿一会儿扔掉,再抓再捏。
一边走着,一边把脚直直踩进积雪,拔起来之后留下一个完整漂亮的脚印,叶蓁嘿嘿笑着,干脆停下脚步来专心踩着,把一块积雪踩成平整的。
这个时候刘宇就会停下来回头看着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歪头笑着却也不催促。
“我知道有一趟公交车,是跨江的,坐在上面沿途有好多风景,我们可以坐这趟公交去。”
叶蓁搓搓冻得通红的手,走到刘宇身边,故作轻松地说着。
“好啊,就跟着你走。”刘宇低头看着这个小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被厚实的羽绒服包裹着,脖子缩进毛绒绒的兔毛衣领里。
她傻笑时候的可爱样子,讲课时候的干练性感样子,专注工作时候的职业专注样子,怎么看都心生喜欢。
于是再次伸出手牵起这个小东西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紧紧捂着。
公交上,刘宇主动揽过叶蓁的肩膀,可虽是早晨,公交上人并不少。
叶蓁有些忌惮,拒绝这样亲昵的举动,也不肯与他共享一副有线耳机,生怕旁人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瓜葛。
一路上风光很好,雪景很美,可叶蓁心事很重。
下了车,叶蓁与他随着人潮走过马路,走在西湖边上,没有牵手,只是并排走着。他们沿着西湖东岸向北再向西,走过风波亭,走过少年宫,走到了断桥残雪。
即使人影攒动热闹非凡,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但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叶蓁双手双脚冰凉,便对刘宇道想喝点热饮。
在摊贩门口排队时,忽然有人拍了拍肩膀:“蓁姐!”叶蓁因一整天的心虚,此刻被吓了一大跳立即回过头来,面前是同公司的实习生陈勇。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些许失态,叶蓁立即恢复平静,回以前辈的微笑与问候:“陈勇啊,你也来看雪景吗?一个人?”
“哈哈不是一个人呢,跟孙斯玥一起来的。”陈勇说着回头指了指,脸上挂着害羞的笑,“太冷了,我来给她买杯喝的。蓁姐你呢?”
可能是没有想到会面临这个问题,还没有准备好回答,叶蓁有片刻停顿和慌乱,然后囫囵答复了“还在等人”之后,又把话题拉回来,
“哼哼,你俩什么情况啊?”随后配以故作狡黠的笑来打趣。
陈勇显然是个经不起开玩笑的羞涩男孩,闻言憨憨地笑了起来,又提及感谢叶蓁帮他处理漏打卡的考勤事件来掩盖。
“蓁姐,谢谢你这个月帮我处理考勤的问题啊,我太粗心了,指纹都不知道录。”
“嗨,没啥。以后可要注意哦。”
一时无话,队伍却还不短,此时叶蓁庆幸,在自己提出要买饮料时,刘宇因为走累了想在长椅上歇歇没有跟过来。
“今天这么冷,人还这么多呢。”叶蓁看向刘宇的方向,假装四下环顾地感叹。
“是啊,我们刚从孤山路过来,那边人也很多呢。”
终于等到了饮料,叶蓁率先逃离,特意走的远了,才发信息给刘宇叫他跟上,避免两人一起时再遇上。
“你刚刚为什么不主动帮我去买饮料呢?”叶蓁扭过头,突然地问着。刘宇顿了几秒,扑哧笑了一声,用机温柔的声音说着:“你说你自己去买的呀。”
“哦。”
叶蓁不是个厚脸皮的人,在生活中也是处处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养成了事事自力更生的习惯,即便是举手之劳也不愿叨扰别人。
但是现在,即使两人的关系不伦不类,却也是一段恋情,叶蓁还是希望能被处处呵护。
心中有些失落,大概是他太成熟,自己太幼稚了。叶蓁这样想着。
走上断桥,叶蓁发觉身边的人被人群冲开落后了几步距离,便回头等他。
刚回过身来,便看见刘宇举着手机在拍自己,急忙举起双手捂住脸。刘宇见状一边笑着一边走近了来,掰开叶蓁的手臂,盯着叶蓁含带怒气的眼神更是笑出了声。
“你不要拍我,不要留我的照片。”
“为什么呀,只许你留着我的照片想念,不许我留你的照片时常看看吗?”
叶蓁停住步子,认真看着刘宇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我只是偷偷地思念你不会伤害任何人。可我在你那里,是见不得光的,你没有思念我的资格。”
“本来开开心心的,你怎么说这些不开心的呢。不说这个了,我不拍了还不行吗。”
刘宇哄了几句,叶蓁自觉没趣,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也是没有资格生气的人,便像泄了气一样作罢了。
深吸了口气,让情绪恢复常态,带着刘宇走上孤山路。朝这个方向走,是陈勇两人来时的路,应该不会再相遇。
刘叶二人绕着西湖北区走了一圈,走回街区时已是晌午,二人也是疲惫不堪,择了一家队伍短的餐厅排队等候。
吃过午饭,抓了几圈娃娃,叶蓁逐渐兴致大发,又安排了电影和K歌,直玩到夜幕垂落。
叶蓁缩紧脖子,两手揣在兜里,与刘宇站在路口等车,好几个打车软件齐头并进也仍是在虚拟世界里排队十几人。
刘宇左手夹着烟蒂垂落在身旁,烟雾在寒冷的夜里缓缓上升。右手举着手机低头看着,时不时手指轻划屏幕,偶尔又举起香烟嘬起嘴吸一大口,眼睛仍是盯着手机,肆意地让烟雾从口鼻间释放。
这一幕让叶蓁沉迷陶醉,目光从刘宇的脸上转移到他身后的一片深远的夜空,心在这寒冬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忽地扭头对刘宇说:“跟我讲讲你妻子吧。”
叶蓁被自己吓了一跳,刚刚脑海中出现这个念头,还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了。
刚要送入嘴里的香烟随左手一起,在空中停顿了两秒后被丢弃在地,NIKE的鞋尖踩着它碾灭。把手机收进裤兜,刘宇抬手抢下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