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免此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这群长舌妇,整天没事做,就知道聚在一起讲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今日还胡编乱造到母亲身上了。她刚要掀桌子给这几人一个教训,没想到旁边却走过来一个人。
“吃着主人家的酒菜,还在这编排主人家,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货。”
“你骂谁呢?”其中一个妇人怒目相对,一见对方竟是个男子,又上下打量了一会:“你是谁,不知道这边都是女客么?做出如此失礼的事,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妇人终于抓住了别人的小辫子,得意洋洋的喊人来,想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子叉出去,却没想到来人的一句话让她万分尴尬。
“祝少侠?季夫人怕是误会了,这位是将军的好友,也是我家小姐的师兄,算起来,也是我侯府的自家人。”
季夫人脸色很是精彩,这人明显就是要偏袒这个什么少侠,要不然什么师兄什么好友,这么远的关系还扯成了自家人,还不就是拿镇北侯来压她?这镇北候连个亲生的儿子都没有,又不会笼络人心,现在才知道和连右相联姻,肯定是自己都已经发慌了。镇北侯府如今看着风光,要不了多久,朝堂上怕是就没有他唐肃的立足之地了。
想着这些,季夫人也能自我安慰,于是只嘴里嘟囔着:“师兄?哼,谁知道私下里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也轮不到季夫人在这胡乱揣测,毁人清誉!“
几个人闻声望去,只见唐悯之阴沉着脸走过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季夫人,可是觉得我唐家无人,连一个花钱买来的的四品官,都能骑在镇北侯府的头上为所欲为了?”
唐悯之在朝中向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从来很少和哪个同僚闹出什么不愉快。即便是政见不合,私下里最多是不来往,但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脸子。唐免本来还坐着,一见哥哥怒气冲冲的,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季夫人听了这一声,心道完了,敢情旁边坐着的这个,就是镇北侯那个体弱多病的女儿。刚才那些话被那个什么师兄听见了也就算了,大不了胡搅蛮缠一通,就说他出言不逊,也没谁能把她怎么着,但如今不但被唐悯之听了一句要命的话,这唐家大小姐就坐在旁边听了个全程,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果不其然,唐悯之把妹妹护到自己身后,语气十分严厉地道:“家妹尚未出阁,还是个孩子就被人编排这样的腌臜话,难道季夫人不给个说法么?”
季夫人一听这话,当时就脖子一梗:“唐小将军,你们莫不是想仗势欺人?镇北侯府权势滔天,连陛下都得看你们的脸色,我这种小门小户,今日惹到了镇北侯府头上,就算我瞎了眼,算我倒霉!”
这女人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嚷嚷的声音又大,不一会,便围上来很多人想要瞧个热闹。唐夫人此刻刚好从外面过来,看见此处乱哄哄的,便连忙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巧这时候,这位不怕死的季夫人又说道:“你们家姑娘的清誉哪里是我毁的,自己一个姑娘家,跟一个什么师兄一同归家,两个人还彼此护着,长着眼睛的都看着呢!如今倒想起清誉二字来了,难不成还想塞进宫给陛下当个娘娘么?”
唐悯之此刻已经在发飙的边缘,若是唐夫人晚到一刻,恐怕就会当场动手,让这个嘴巴不干不净的女人尝尝这双铁拳挨到脸上的滋味了。但说实话,此刻唐夫人也气得够呛,只是多年的修养告诉她,对付这种人,撵出去就够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人贱自有天收。
于是她微笑着进来,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季夫人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另外回去请转告季大人,买官卖官之事,大理寺卿秦大人已经知道,很快也会将案子转到吏部,望二位好自为之。”
这位季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此刻才知道自己今日遇到的并不是以前乡下那些里长或者县令,镇北侯府牵连着好几位朝中权贵,能量大到可以光明正大的用任何办法碾死他们,更何况自己本身就有个大把柄抓在他们手上呢。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唐夫人,求唐夫人饶命,妾身一时气愤口不择言,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可我也并非要故意找不痛快,我是看这位少侠误入了女客这边,怕是会引起误会,出言提醒了几句。但我这人向来不会说话,直来直去的,反倒惹了唐小将军生气,一时口角起来,互相之间才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唐夫人,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总不会和我这小地方出来的人一般见识吧。”
唐夫人听了冷笑两声:“哼,季夫人言重了。这话哪里有什么大逆不道,就算有,也是对皇帝陛下大逆不道,我唐家可配不上这样的词。至于口角,我的儿子我自己心里清楚,他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从不和人口角。若真是与季夫人有了口角,我这做母亲的,还真想问问季夫人究竟说了什么,惹出他这么什么大的怒气来?”
几句话噎得季夫人说不出来话,唐夫人也没打算再听她说什么,登时叫了几个人来,半拉半拽的,把这季夫人给“请”了出去。
四周的宾客见没什么好看的,很快也纷纷散去。远处连二姑娘和连家夫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声的聊了几句。
“母亲,唐小将军看起来很生气啊。”
“年轻人脾气大,倒也正常。”
“依女儿看倒是未必。”
“哦?此话何意?”
“这季夫人口出秽语,句句不离唐家小姐。唐家夫人和那位唐小姐的师兄虽然也很生气,但唐小将军却好像被人掐住了命门,我瞧着,他对这位毫无血缘的妹妹,倒是格外上心呢。”
连夫人听了这话,面上神色颇有些惊疑不定:“你……你是说?”
“母亲,姐姐性子软弱和善,未来的夫君却揣着这样的心思,此事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