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虚静静盯着收入剑鞘的剑,长长吐出一口气。
宋清楚柔声道:
“马舵主也在这里,你不必如此低声下气的。”
陈梦虚摇一摇头,轻声道:
“你还未看透,这次的确是我违反了规矩。”
宋清楚疑惑道:
“怎么会?明明是他们违反规矩才对。即便你最后去追杀她们,也只是一个人,哪来的群殴?”
陈梦虚一边仔细擦着剑,一边平静道:
“你不懂,看事情要看本质。”
宋清楚好似明白了什么,道:
“所以,本质就是看有几个人参与了打架,对不对?开始时只有张长林和那个余休单挑,后来是你率先违反了规矩,插手进去,是不是因为这个?”
陈梦虚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息道:
“你真是太——幼稚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我让你看本质,不是像个孩子一样分析这些表面肤浅的东西。”
宋清楚奇怪道:
“我哪里肤浅了?我说的都是明明白白的规矩。”
陈梦虚仰头望了望天上的白云,耐心道:
“我发现和你说话还是有一点费劲的。明明白白的东西不是肤浅是什么?你需要知道的是这些东西下的本质。”
宋清楚没好气道:
“好了,是我太笨好吧。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事情的本质是什么?”
陈梦虚道:
“你要学会分析,自己把握世界的真实……算了,这些等以后再说,我就直接告诉你结论——
“很简单,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是规矩。他比我厉害,他的话自然就是规矩,够直白了吧?”
宋清楚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对:
“那华山论剑为什么会有规矩?直接打不就行了?”
陈梦虚淡淡道:
“你能想到这一层,很不错。现在的华山论剑规矩其实就是各方——准确地说就是马舵主和青龙会那位商量妥协的结果。
“我的确可以去找马舵主主持公道,据理力争,可这有什么意义?所谓公道,其实就是他们商量的结果,我要之何用?”
宋清楚总结道:
“所以说,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陈梦虚平静道:
“这次我力不如人,自然只能如此作罢。不过——”
陈梦虚嘴角露出冷酷而邪恶的笑容,
“来骂我一顿就想跑?简直是做梦!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等以后我入了神变,谁再敢拦我做事,也一并弄死!这次的事,先记在系统小本本上,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宋清楚忽然转头道:
“那个余休要跑了。青龙会那位可不会有闲心理会这等小人物,我们要不要抓他回来?”
原来先前余道跑路时没法带他,李如画姐妹自身难保,也顾他不得。余休想趁着成龙飞二人说话的功夫偷偷摸摸溜走。
陈梦虚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不必管他,说不定以后他们师徒俩还会感谢我呢。”
在二人目光下,余休偷偷摸摸地溜了。
宋清楚看到陈梦虚的笑容,知道他肚子里肯定在冒坏水,只是不知他到底如何想的。
华山,一处岩石角落中。
余道脸色苍白难看,一滴滴冷汗不断留下。
李如画关心道:
“余兄,你的伤势如何?”
余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我、太、监、了。他们师徒两个,忒不是东西!徒弟用撩阴腿,师傅用撩阴剑,剑人!”
李如画二人面面相觑,不再提这个悲伤的话题。李如诗转而问道:
“余兄,你到底对陈梦虚说了什么,令他下此狠手?”
余道咧了咧嘴,却是再也笑不出来,道:
“我说他是坨屎。”
安静。
李如画低声道:
“我们只是让你去试探一下他,你怎么如此……嚣张?”
余道再也做不出曾经意气风发、嚣张不可一世的模样,只能低声道:
“当时我自信心爆棚,想着既然要试探他,当然是直接交手最好。而要和他交手,把他激怒是最好、最快的办法,还不用担心被拒绝。”
几人无语,只得叹息一声。李如诗宽慰道:
“如今事情都过去了,接下来我们需得躲一段时日,免得被他找上门来。等入了神变境,成为非人,余兄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余道摇头惨笑道: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只有进入神变,才能生残补缺;只有心灵圆满,才可能进入神变;只有我接受太监的事实,才能心灵圆满。
“也就是说,我不想要它,才有可能入神变,进而能造出它,但那时我已没有想要它的想法了;而只要我想要它,就不可能进入神变,因而我永远只能是个太监!”
忽然,余道面色微微一动,道:
“余休那小子居然逃出来了,如今正问我们做哪里,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原来余休乃是学士出身,也有系统,如今正发消息让余道发个定位,好前去汇合。
李如诗皱眉道:
“我们几个九死一生,还是我们事先去求了那位,这才逃了过来。你那徒弟有何本事,居然也能逃脱?”
余道脸色阴沉,冷静道:
“此事的确大有蹊跷,没道理两位武道金丹还能把他一个菜鸟放跑了。虽然也有他们大意,余休机灵,抓住机会跑掉的可能,但我们不能赌,不能让他过来!”
既然余道自己都这么说了,不让他徒弟过来,李如诗二人自无不可,接着道:
“华山我们是不能待了,还是早些走了罢。长安城中有我们天地会的隐蔽据点,我们先去那里修养几天。”
余道点头道:
“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至于余休那小子——安排他去一个明面上的据点养伤,我们躲起来。”
余休步履蹒跚,形容十分狼狈。他牙关紧咬,每走一步都好似受刑一般。方才跑路之时顾不得其它,如今见无人追来,稍稍缓下脚步,却感觉胯下钻心的疼痛。
就在刚才,余休已经发了一个消息给师傅,希望能得到接应。但是迟迟未见到回应,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余休十分冷静,依旧忍着疼痛,一步步向山下而去。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余道怕,他自己也怕,谁知道自己后面有没有跟着人?毕竟,跑得实在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