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林带着王铁柱，从头到尾把花街转了一遍，直转得王铁柱肚里咕咕发响，声音不小。
王铁柱面上臊得慌，左右回顾，果然看见街边有妆点门面的小姐姐掩嘴而笑，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张长林倒不好明目张胆嘲笑于他，如今二人尚且不甚熟，得把握些分寸，连忙安慰他道：
“如今也到了饭点，我们且先去弄些吃食，祭一祭五脏庙，晚上也有力气干活。”
王铁柱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张长林领了他，寻了一家看来有些古旧，又不甚粗陋的门面进去。王铁柱看了看招牌，唤作“迎春楼”是也，无甚新意。
二人进去之后，并无姑娘老鸨之类的前来接客，倒是跑了一个眼神精明的店小二过来。张长林订了一个“近场的包间”，自有小二引了过去。
王铁柱乃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家出身，还没来过这些地方，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张长林。
到了包间里，在等饭菜来的功夫，才小声问张长林道：
“我听说花街做的都是皮肉生意，怎么这家迎春楼倒像是正经店家？”
张长林笑道：
“王老弟这就有所不知了，既然都叫迎春楼了，肯定不止是做饭菜生意的。如今这个时代虽然无有官府之类来管闲事，可是这大白天的，一无气氛，二不合传统，你想的好事，还未到时候开张哩。”
王铁柱干笑道：
“张大哥说得哪里话？我们是来做正事的，只是好奇问问，好奇问问。”
张长林道：
“你是不是好奇，刚刚街上还有好些小姐姐哩？花街之上，也分三六九等。像那些大白天，没脸没皮在街上拉客的，都是些最低档的货色。
“像这里这样的，是中档场所，晚上做主业。白天就搭个场子，歌舞声乐自不必多说，还有演武的、杂耍的、唱戏的，或是直接让武者打比赛，都是给闲人们白天乐呵乐呵，打发时间，赚点打赏钱，顺便卖些瓜果饭菜茶水之类。”
张长林说到这里，王铁柱正想问点什么，忽见饭菜端了上来，便住口不语。
待得上完菜，二人将小二打发出去，吩咐无事不要打扰。
王铁柱仿佛发现了新世界，兴奋道：
“还有呢？既然有低档、中档的，想必还有高档的吧，那又有什么好耍子？”
张长林见他一副小年轻土鳖初次见世面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卖弄心思，摆出老前辈、老大哥的腔调，淡淡道：
“高档场所，当然是有的。不过也和这里差不多，就是小姐姐漂亮一些，节目精彩一些。”
王铁柱忍不住道：
“那张大哥，我们怎么不去那些地方。”
自从听到张长林说还有更漂亮的小姐姐，王铁柱这厮顿时把眼睛从场子里正在弹琴吹箫的几位姑娘身上收了回来。
张长林瞥了他一眼：
“一分钱一分货，那地方要的钱自然更多。我们两个是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可不是来充大款、找乐子的。”
王铁柱顿时熄了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可张长林兴致上来，继续道：
“据说在高档场所之上，还有顶级的地方，叫做会所，并不与花街的寻常场所混在一起。你大哥我以前穷，现在也穷，没见识过。”
王铁柱又被他勾起了好奇心，问道：
“那这处迎春楼，吃一顿，住一晚要多少钱？”
张长林笑道：
“你别看这里门面不咋地，其实也不便宜的。一两银子合一千文钱，外面一个大包子也就十文钱。来这里吃一顿饭，少说也要十几两银子。附带让你免费看一天歌舞表演之类的东西。”
王铁柱咂舌道：
“这么贵啊！俺家在乡下，一家五口人，一年也只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只能勉强糊口度日。没想到张大哥带俺来这里吃饭，却怎么好意思？”
张长林摇一摇头，道：
“这算得什么？不过是一顿饭罢了。迎春楼晚上的服务才是大头，有好几种套餐，最少也要88两银子一晚。”
王铁柱毕竟心性朴实淳厚，才能被唐星灵看上。只是有些好奇，如今听得这里价钱那么贵，立即熄了心思，不再多想，只是闷头吃饭。
张长林道：
“也罢，吃饭时说话对身体不好，等吃完后我再与你说正事。记得不要喝酒，免得等下耽误了事。”
……
饭毕。
“你把椅子搬过来一些，你我说话小声一点。”
王铁柱自然照做。
“我在长安花街混迹的时间不短不长，稍微知道一点东西。这花街最高档的地方有两处，其一叫做‘清灵轩’，就在迎春楼旁。走的是清纯少女的调调，特色是诗词歌赋、琴瑟琵琶之类的高雅东西。
“重点是，去那里的有钱人，喜欢给手下发福利。他们自己去清灵轩快活，就打发手下一点银子，让手下来旁边的迎春楼。”
张长林说完一大段话，在王铁柱理解消化的时候，喝了一口橘子汁解解渴。
王铁柱只是以前接触的信息少，人朴实，并不笨。听了张长林的一番话后，想出一点眉目来，低声道：
“所以，我们来迎春楼的目的，就是通过那些下人，摸到那些有钱人的信息？”
张长林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赞许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所谓踩盘子，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不仅指亲自到地头上看，还要会用迂回的方法。”
王铁柱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只是又有疑惑道：
“那我们怎么不直接去清灵轩？去那里不是更容易直接接触了解那些有钱人吗？”
张长林道：
“呃……我们之所以不去那里，一来是因为我们穷，消费不起，大概会被打出来；二来么，这个年头的有钱人都是有些本事的，要么有武力，要么够聪明，总之没一个好相与的。
“那些又蠢又没武力的有钱人，都被人杀人劫财放火，尸体扔到乱葬岗里去了。我们去清灵轩，容易被那些机灵人看出问题来，反倒不如从这里一些智商不够，只会舔的下人身上着手。”
王铁柱见识不多，只觉得张大哥一番话有条有理，定然是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