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身上驮着一个包裹，是虎爷主要给我准备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张他画的地图，只有沙岭的地形，和我给他说过的几个地点。
我举着地图看，放眼望去苍茫雪漠，地图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卓爷，你要往哪里走？”
他不回我。
他知道第一夜结束要到哪里休息，到达洞营后感觉时间过得极其漫长。他站在洞顶勘察，小牛百无聊赖睡午觉，能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耐不住性子想出去看看，也没想要走多远，可碰巧遇到沙下有东西正从我脚底穿过。对方体型不小，一不留神没站稳给摔了一跤。这一跤并没什么，主要是我爬不起来。沙地松动，下面东西又赶得急，沙暴愈演愈烈，又是顺风而行。我被带跑了好远才被卓爷抓住手，险些没了影。他驮着我匍匐从风下而行，这些东西接二连三地朝我们过来，绕开他再往后冲去。
看上去好不容易，他拉我到洞营里。小牛察觉到我们有情况，已经站起来等我们，没了困意。
“呸呸！”我猛吐口中地细沙，又苦又咸。他从洞营里拿出水，先给自己漱口后拿给我；我直接灌口，动作太急呛到，猝不及防喷了小牛一脸。
“刚才那是什么？它们在逃命么？”
“旋尾风要来了。”
“啊！”我出去看一眼，还真是如此，“没事的，我能控风，我们还能走。”
“等过了再走。”
他找地方盘坐下，安静得像块石雕，我继续看着外面。沙地下动静很大，风啊涌动啊，跟沙浪似的；上空的黄沙好似能漫到九重天上去，一层比一层还高。
“原来这里和雪山上是不一样的。我原本看着这里还在想，一个是沙尘一个是雪尘，都小小颗粒，也有大风吹起，但雪山上柔美，这里就犀利得很，而且雪地下也没有这么多灵活的小生物，大家都喜欢在雪层上跑。”
我说着话，转头看向他。他不理我，继续当石雕。
“卓爷，你也是红莲的人么？”
他不理我。
“你真的也是红莲的人么？”
他还是不理我。
“那你知道还有其他红莲的人么？”
这会儿他微微睁开了眼，但又闭上。我见他终于理我了，就盘坐到他面前，正面看他。
“虎爷提醒我说你不太喜欢提到这个，但是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对那个人说。如果你心地好的话告诉我点线索，我目前听罗辰罗卯说在帝城的可能性很大，我会想办法进去找人，不会麻烦你的。”
他不理我。
“你只要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做些什么，我们交易好不好？”
这样说，他终于动容了。
“你要说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
然后他又闭上了。我撑着头，总觉得这样问是撬不开他的嘴的。
“卓爷，你以前见过我么？看到我有没有觉得很熟悉的感觉？”
他又动容。
“我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找到你们那里，也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我没有去过帝城，不知道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没有的话，我就确定我要找的人可能就在城镇了。我这样的说法对么？”
“这世上已经没有红莲。”他闭上眼，只淡淡说了这一句。
“……”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什么意思？什么是没有了？”
“赤辕之战，除了我，红莲所有人都战死在那里。”
“哪里？”
“赤辕。”
赤辕是个地名，我记得在虎爷的地图上标在帝城后面的位置。
“不会，一定还有，不然我不会到这里来。”
“没有。”
他如此确定的语气让我不能不信他。此刻，我感觉自己信念山崩地裂，眼前一片黑暗，从此失了颜色。我仍旧不相信，但如鲠在喉，根本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
我不再打扰他，独自一人靠着石壁坐着，看着外面的风沙，想好好静一静。
“走了。”
回过神天再次暗沉，即便天黑，外面的风依然很大。他之前说要等风过了以后再走，而现在风并没有到我们这个地方。
“你走吧，我不走。”
他看我。
“我要在这里想一下。”
我抱着自己继续坐着，而他又回去盘坐。
“你干嘛不走了。”
“我跟你去同一个地方。”
“你不是自己走么？”
“你说我刺青颜色不对，我要弄明白这是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他有病，“颜色不对你也没疯没死，让它去好了。”
“这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原因，我和你做交易。只要你能帮我，我就帮你找到那个人。”
“你刚才还说人都死光了。”
“是，但他们散落在外也有自己的家庭，或许你要的是他们的后裔。”
“后裔？”我想了想，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也说不定人不在了，告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可以的，“好，就这样说定了。我记得小时候刚被刺时也是青色，后来是泡在月桂树下的温泉里，一曲吟唱，一段月光，然后变的颜色。但这要紧么？我就算变了颜色也还是这样过日子，没什么异样。”
“因为你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什么时候？”
“需要用上这身图案的时候。”
“红莲业火，你是打算要造反啊？”我悄声问他，他睁眼怒瞪我一眼，我怂了，立即缩回头，怯怯和他道歉，道，“对不起嘛，我开玩笑的，你别这么凶。我跟你说了，那我的事呢？”
“帝城里有当时所有人的名册，以及全面信息，现在在虎面手里。这是重要机密，但我可以让你看一眼，找到你要的人。”
“好，那我们这里处理完，等出去后立即去帝城找他好不好。”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