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到城里来求医的吧?你知道凌柯公子吗?你到他的医馆去,哪里的大夫人都可好了呢。”
男子显然是知道凌柯的,他道:“我何尝不知,只是老母病在旦夕,凌医馆每日患民无数,并没有这个闲暇,何况凌医馆的大夫是不出诊的。”画菊哑语。
玉素也常去医馆,医馆中的大夫一般不出诊,除非有特殊情况。玉素从发间取下一根翡玉簪子,道:“你持此物去,医馆的人会接待你的。”簪子是宫中打制的,有专属标记,很容易分辨。
男子一脸吃惊,哪有姑娘随随便便把贴身之物交给陌生男子的,犹豫道:“这,实在不妥。”
“无碍,此关乎人命,何需在意礼节。”她挽着郭蓉儿离去,独留男子一脸难以置信。
宫中,凌柯端坐案前清点账目,千念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去。“且慢,我如今抽不开身,你可否替我送一封信?”千念转身瞥了一眼信,默默接过“送去医馆吗?”凌柯点头。
“这位公子,要找谁?”穿着一医袍,黑发高束,年纪比凌柯小四五岁,眉目间流露出少年独有的傲气。
“受凌公子之托,这是他让我送的信。”少年笑着接过,却没有立刻拆开,笑容比刚才更为灿烂,道:“公子可否稍等,我去取样东西,不会耽误公子太多时间的。”少年转身进了内阁,他立于原地,打量了一圈,馆里人虽多却很静。一道玄色身影闪进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簪子上忘了收回,莫名而生的厌恶使他不安。
“大夫,我娘重病,您可以随我走一趟吗?”显然男子将他误认为是医馆的大夫了,千念欲解释,男子以为他要拒绝,忙把手里的簪子往前推。“有个姑娘给了我这个,她说有了这个,你们就会去医治我娘的,求来您了大夫,去着音我娘吧。我……”
医馆少年出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忍俊不禁上前道:“让公子久等了,劳烦子把这个箱子交给馆主,顺便捎句话。”持簪子的人自知认错了人,止住了哭泣。
“请讲。”
“‘馆中一切安好’,公子一路小心,这个人我们会处理好的。”从头到尾少年都是笑脸相迎,说话滴水不漏。倒不像个学医的,若是个外交官定是无比出色的。千念刚走出两步,便听少年在询问那男子。“给你簪子的是位姑娘?”
“是,随从的还有两位姑娘,……”
他又折了回去。
夜里,风吹的猛烈。
“许久不见,冷阁主今夜又无眠了吗?”
黑影顿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难为公主还记得在下了,公主不该给在下倒杯茶吗?在下可是千里迢迢专门来看你的。”
玉素看了眼满不正经的冷寂,给他倒了茶水。“茶可不是白喝的,宫中的茶也不便宜,冷阁主走前别忘了付钱。”
冷寂一口水喷出,“公主很穷吗?”
“我当然穷了,有钱的是我皇兄。”冷寂彻底折服,默默掏出一腚金子。玉素欣然收下,“不找了,算住宿费一起吧。”
“唉,下次来的时候打个折呗。”他积蓄了一天的火气好像突然灰飞烟灭了,其实今日是他的生辰。异国他乡,他也不知道能去哪,走着走着便来了皇宫。“我说真的,下次你给我打个折,我给你个小消息。”
“不听,也不不打折。”
冷寂看着幼稚的玉素,狂笑不止。“有人要陷害你,说不定明日就会下手,至于是谁嘛,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她挺意外的,她很少树敌,但不代表没有,她好奇的是冷寂为什么会提醒她。“哎,你不能装听不见的吧?”
“下次免单。”她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你还真有下次啊。”
画蒙敲了门,见没人开,便欲出声唤。“这么早,什么事?”玉素推门,看着正欲开口的画菊问。
“公主,陛下差人请您去御书房,来人说皇后娘娘和岩贵妃也在,公主,不会.....”
“去了就知,瞎想什么。”幸好冷寂已走,还真不知道怎么和画菊说。
“公主殿下,陛下让您直接进去。”
玉秦扫了一眼,心中颇感不安。岩贵妃自是在陛下身侧侍奉,而凌青染则像事不关己的端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品着茶。她行礼,道:“不知皇兄何事召见?”
“你自个看,别告诉朕你不认识。”地上白布遮盖着不知何物,看上去很像……她颇感不安,对画菊轻声交代了句“转过身去,没发话,不要动。”她上前掀开了白布,灰白而毫无生气的脸,是尸体。发丝尚有水珠,像是从水中打捞出来的。
“这是我殿中的人,名唤燕婵媛。”
“没了?”自她踏进御书房玉志便不曾稍降辞色,皇兄今日心情不佳。
“皇兄还想听什么?这燕婵媛,贵妃娘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岩贵妃轻笑,春华提醒道:“娘娘,是之前公主向您讨去的那名婢女。”岩茹锦听后,婉然一笑。“如此说来,我和公主都有嫌疑。”
“贵妃娘娘慎言,此乃我殿中之人,如今无故身亡,令人惶恐,望皇兄查明真相,给公主殿一个交代。”
玉志一言不发,目光所及似乎是凌青染手上的茶杯。“公主莫急。”岩茹锦到她身前,将只露了脸的白布彻底掀开,道:“公主请看,燕婵媛身上,致命伤没有,但这大大小小的伤倒是有不少,可见此女生前受了不少苦。这些也都不是重点,公主可发现尸体少了右手?”
“凡不瞎者,有眼可见。”画菊虽未亲眼见到,也听明白了缘由,眼眶里似有妖怪在做乱。
凌青染放下手中茶杯,缓缓而道:“这是无人了吗?贵妃都做起查案的事了。”言语清淡,神色如初,岩茹锦最讨厌的便是她这幅模样。
玉志微露笑意:“皇后所言极是,宣刘湘。”岩茹锦出奇的不怒,默默的退回原位。
“臣刘湘,参见陛下。”刘湘,刑部,素以公正著称,勘破多起案件,虽女子身,尤胜男儿。
“免礼,此人是宫主殿中的宫女,今晨朕与皇后游湖时,恰遇浮尸,此事便有劳刘探了。”玉志起身离去,临前末言:“送将宴在即,朕给你五日,缉凶手归案。”
岩茹锦懒散的走到刘湘身前,“刘探案年少有为,牵连贵岩宫和公主殿,可要好好查。”刘湘俯首未言。
画菊一直立于原地,不曾有动,只是眼睛有些红。眼下岩茹锦已去,只剩凌青染和刘湘,她俯身拾起地上凌乱的白布重新遮盖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