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飞转,收回了回忆的淑萍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什么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沿几天来固定的路线跑回厂子,回到宿舍,将运动服换下,从床底拿出盛放着盥洗用品的脸盆,端着走到水池边。
“早。”淑萍朝正在水池边刷牙的秀盛问了声好。
“唔……早。”叼着牙刷的秀盛满嘴白沫,声音有些模糊,忙起身将水池让给淑萍。
宿舍刚建成不久,基础设施还不完善。用水只能到院子里的水池处,随着太阳升起,陆续起床的人们纷纷来到水池边。互相打招呼的人们,使得秀盛也没机会再和淑萍说话。
早饭比较简单,自制的咸菜,玉米粥,隔夜重新加热的馒头。没等饭吃完,逐渐来到宿舍换衣服的工人,又将宿舍变成了喧嚣的菜市场。
盘算着先去主任办公室点个卯的秀盛,意外的发现小韩也在,她今天居然没溜号,自觉的找了把椅子,在屋里端坐着。秀盛忙问道:“干嘛呢?今天这么老实?”
“今天冷经理过来。”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小韩示意秀盛也去搬把椅子。
拖过门后的椅子,秀盛也挨小韩坐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上次要的亚瓷粉,今天在准备装车。”小韩故作神秘的低语。
对于一向大咧咧的小韩,居然有这么深的观察分析能力,秀盛倍感意外。
“厉害,快赶上特务了你。”秀盛由衷赞叹道。
“嘁,你以为我整天溜号,却从没被抓包的能力,凭的是运气?”小韩沾沾自得的说道。
“佩服,佩服,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顺手拍了一记马屁,秀盛摊了一下手:“就这么干坐着?也太假了吧。”
“当然不是。”对马屁坦然接受的小韩,抬了下身子,从屁股底下抽出两本书,道:“公司简介,产品介绍。听到车声就是过来了,马上装看书的。”
对于小韩的机智,秀盛翘了翘大拇指。也去找了两本过来,相视一笑。
进门的冷经理看到二人认真的翻看着产品参数册,深感欣慰,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兵,虽然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但知道去了解自家的产品,工作态度就很端正。
“不错,先过来下。”冷经理走到里间,那是他专门的办公室。
二人忙随着进去,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
“小韩你来的比较早,小张刚来,没带他好好熟悉下咱这里?”冷经理点了支烟,深深吸了口。
“大部分都转过了。”
“嗯,厂区刚建成,条件能艰苦点,先凑合一下。”
“没事,不算艰苦,我们又不是来享福的,跟随公司逐渐发展,这样更有归属感。”秀盛照搬教科书式的回答道。
“行,年轻人,能吃苦,能有这种想法,这就是个好的开端。”冷经理击节赞叹道:“咱跑销售的,就是要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公司的成败兴衰,都在于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在为我们服务,我们拿什么回报他们?订单!”说到激动处,冷经理掐灭了手中的烟:“订单怎么来?吃苦熬出来的!每天的餐风露宿,四处奔波,就是为了对得起大家伙的信任。”
看来,冷经理有当政治家的潜力,一段话说的慷慨激昂。
“不过,你们刚来几天,对咱产品还不是很了解。包括它的加工过程、详细参数以及相比同类产品的优点。咱做销售的,要的就是你可以样样松,但一定要样样通……”
说的有点口干舌燥的冷经理,拧开杯子,喝了口水。
“刚来,也不能这样让你们去跑业务。下面这几天,你们每个科室都要看一看,了解一下。每道工序都参与一下,这样,你才不会被客户问住了。”
就这样,冷经理口头安排了下面的工作要求。无非就是继续瞎转悠,不过这次是奉旨乱转。
离开办公室,小韩提议道:“我带你去实验室转转,那里有好吃的。”
“你还真有间谍的天份,厂子里有几个老鼠洞你都摸清了吧?”秀盛真服了,看来小韩的人缘不错,混的很开。
“哈哈。”带路的小韩爽朗的笑了几声,迈步跨进西院的一个房间,人还没站稳,大喝一声:“杜衡!把烤地瓜交出来!”
正在拿着几瓶药水倒来倒去的杜衡,闻言回过头,迷着小眼笑微微的道:“你属狗的?我这刚烤好,闻着味就来了。”发现秀盛也跟着进来了,招呼了一声:“找个凳子先坐会儿,我几分钟就好。”
进门后四处打量的秀盛,正被满屋子的实验仪器吸引着,随口应道:“不用,你先忙,我参观一下。”
混熟的小韩打开一台加热炉,拿纸垫着手,取出几个小地瓜、芋头,摆在桌上,示意秀盛过来吃:“有啥好参观的,一堆破烂玩意儿。”
杜衡搅拌好液体,拿试纸比对了下色号,也附和道:“就是,不知道哪淘换来的老古董,愣要拿这个做实验,我可想多活几年。也就加热炉还有点作用。”吐槽完陈旧的实验设备后,似乎他也觉得整天用加热炉开小灶,不能埋没了功劳,顺嘴褒奖了一下。
味道不错,火候恰到好处。可控温度时间的科技产品,就是比土灶好用。品尝着可口的芋头,秀盛暗赞了一下。
没见到同为化验员的小杨在,估计又跑那个女孩堆里海侃去了。
放下手中的仪器,记录好数据,杜衡也加入到抢食队伍里来。边吃边冲小韩抱怨:“光吃,也不知道从家拿点来,最后一点存货了。”
“这不是还没休星期天吗,回家我就要点先装包里。”似乎觉得带点吃的来偷个嘴,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小韩痛快的应声道。
“嗯嗯,鸡蛋也可以烤着吃。”杜衡怂恿着。
“要不要给你带只鸡来?!我骑着个自行车,再拎着鸡蛋?你怎么想的。”小韩将剥下的皮麻利的收拾好,丢入垃圾桶。
“那也行啊,我给你做个叫花鸡吃。”杜衡不死心的诱惑道。
他是个标准的吃货,自己一人漂泊在外,虽说以前谈了个女朋友,可还没到能拉下脸皮去混饭的地步。荒凉的开发区,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附近连个集市也没有,只有偶尔骑上破自行车,去县城扫点货回来。他又很好客,有点东西总是喜欢拿出来与人分享,因此经常断货。
“这是什么?”四处瞎转的秀盛,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杂物问道。
“高科技!”杜衡卖弄似的过来挨个介绍“这个可以做弹弓,实验室就有胶管,车间里有的是麻雀,有肉吃了。在仓库找到一个旧电炉子,修修能用,这是改造的铁锅……。”你永远想想不到一个吃货的内心有多强大。技术型人才的杜衡,发挥着想象力,利用各种物资,丰富着自己的小天地。制造工具,在有限的空间里,发掘资源,获取食物。在吃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牛比!”秀盛也决定加入进来,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对于过家家似的手工劳作,总是乐此不疲。发掘着道具功能的同时,秀盛积极提着合理化建议:“这个可以做擀面杖,能包饺子吃了。”
“呃……,我不会包。”杜衡尴尬的说道,但显然,饺子对他还是有杀伤力的,于是动手切削起木棍。
“……鄙视你。”对这业余吃货显然颇有微词,秀盛整天帮妈妈打下手,对业务流程很熟悉。“那你就负责端茶递水的伺候着。”
“我会擀皮!”小韩自告奋勇的报名。
“我还会烧水呢。”杜衡闷声闷气的嘟囔一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三人就各种食谱幻想着,分工明确的寻找各自能胜任的领域,异想天开的画着大饼。
暂时找到工作目标的秀盛、小韩,一天都待在实验室,通力合作,各种道具已经基本完成了。手头有了感兴趣的事做,倒不觉得时间难捱,不知不觉间,一天的上班时间结束了。
智能手机在那个年头,还只是某个科学狂人的构想,娱乐活动只有吆三喝五的组织牌局。
通过昨天的磨合,淑萍自然选择在秀盛的下联邦位。
心意相通的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的人,一辈子厮守也找不到这种感觉,而有的人就算是初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心领神会。
淑萍和秀盛就逐渐感受到,连眼神的暗示都不需要,默契感十足的配合,令二人倍感愉悦。
上班时间在厂区各个部门瞎转,晚上玩牌,无忧无虑的年轻人总是容易知足。意外的是,秀盛一直没遇到上班时的淑萍,只知道每到下班时间,她都会从后院进入宿舍,可后院转遍也没找到。
悠闲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周末放假。